“所以你现在呢？觉得自己很不幸？”言欢听后，问了一句。
云非城忽然一笑，潋滟而恍神：“不。”
“不是的。”他垂了脑袋，松散的发落在一边，该修剪了。言欢心想。
言欢挑眉不说话，听云非城讲。
“我若是现在还不够幸运，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言欢听愣了两秒，而后脸色一拉，听懂了。
“……”
云非城继续说，有些泄意，自嘲般的翘起薄唇：“我只是在胆怯。幸福会不会突然消失，你会不会……或者，你不再容许我介入你的生活。”
“真的就如你当初的行动一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三年的时光里，云非城无一不刻的在追忆，思念和懊恼后悔中度过，他想起了那天在韩景文的律师事务所遇到女人的场景。
“你那一天，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忽然觉得……好痛苦。”
云非城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言欢：？
那一天？哪一天？
“第一次在韩景文的律师事务所，第二次在你家的小区门口。还有和云浔。”
哦，那几次啊。
言欢那几次见到云非城的时候，确实挺恼的来着。
不过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言欢现在的心态早就平静了许多。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也别往心里搁。
至于她什么眼神？言欢自己完全不记得了，就是恼，就是巴不得想早点甩开男人，其余的一切，就像是一团黑雾，混沌的遮住了言欢的回忆。
过往那些阴暗痛苦的东西，现在都丢了吧。
往前看，才是真的。
言欢和云非城今天也算是开门见山了，十几天的相处看来，今晚确实得做个了解了。
言欢继续等他的下文。
“那场车祸，我失了记忆，谁人都不认识。或许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受害者，不知情者，即使在那期间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也可以求得众生的原谅。但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我伤害了你，却不自知，我辜负了我们曾经的诺言，却还在这里打苦情牌。也许，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是当事者，你最能明白。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辩解的理由。”
“你走了以后，有天，我跟着宋子龄去了禅寺，我烦闷那些事，所以中途离开，路过禅院，恰好听到上师讲道，佛曰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
“我当时就停了下来。我在想，这八大苦里除了生苦，死苦，五取蕴苦我尚未经历以外，其他的苦，我似乎每天都在经历一点。”
“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找你。等我终于联系到云浔的时候，他说你已经结婚了。新郎是他。他跟云家决裂之后，我连你的一点信息都不知道了。好在我晓得云浔去了新西兰，于是我抱着侥幸心态也跟去了新西兰。”
“那天，我看到你和云浔一起上了车，那样的形影不离，好似一家人。”
“人生八苦，我一想到我的后半生将陷入这样可怕的死循环里，我就好绝望。我仿佛能看到我老去的时候，疾病缠身，卧榻不起，想到心爱的人已经婚姻幸福，子孙满堂，而我当初却这么生生错过了……”
“我当时就想冲上去把你们两个拉开，把牵你手的那个男人揍扁。可是这样子做，是不是把你推的更远了？”
“那一瞬间的犹豫，你跟着他上了车。尽管一切实在狗血的发指，但我当下是真的差点就疯了。”
云非城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平淡，仿佛他口中故事里的主角不是他，唯独字里行间，那沉沉的，透着苦闷意味的语气，泄露了他内在的真实情绪。
众生都说，是言欢在逃避，在矫情。
事实往往有正反面，云非城何尝不是在胆怯。
这么多年来，云非城没有去打搅言欢的生活，表面上在慈善圈混的风生水起，亦或者，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优秀且强硬的企业家。
人常常说，他就是个赋有善心的人生赢家。
云非城苦笑而过。
唯独苦闷的情绪在心底叫嚣，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他真正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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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言欢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好的刀枪不入呢？
云非城看见了，舌尖苦杏仁的味儿又弥漫了开。
他努力别开眼，不去看。
“后来，我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我搬去做了你的邻居。我高看了自己，其实没有云浔，还有其他的甲乙丙丁。知道你离开的消息已经一周之后了，我四处托人问你的信息，直到听说你去迪拜相亲了，我当下觉得很荒谬，但是回来之后，才发现你真的结了，我万念俱灰，那阵子看着天都在晃，总觉得下一刻就快死掉了。”
“我索性一了百了，去了寺庙，出家当和尚，专心修习佛法。”
“还记得你曾在自习室读过的那首诗吗？”云非城忽然又看向言欢。
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三生石》
“于是我去求佛，或许这辈子不可以，下辈子、下下辈子，求佛让我们的缘分再深一些、深一些……”
言欢戛了口，一时间愣怔在当下，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回应。
云非城的话说完了，而言欢没有接话，气氛瞬间就冷了下去。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暖黄色的灯光晕出两人铅灰色的倒影，极具有年代感的房子虽温馨，但此刻两人的气氛在这，难免显得尴尬。
言欢捏着衣角边的手隐隐有些发颤。
她掀了掀唇瓣，有些迟滞：“云非城……”
男人狭长的凤眸向上挑了挑。
“嗯？”
“你是不是真的……被人夺舍了？”
云非城：……
小女人跟从前变化差距很大，云非城是知道的，盯着她听她说下文。
言欢跟男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他眼巴巴的等着她的回应。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