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玥话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言欢。
“联系你的家人吧。或者,我帮你在网上订票,送你离开这里。”
言欢看着傅玥递过来的手机,唇角牵动了一下,缓缓伸出手。
在傅玥的注视下,她拨通了一串号码。
隧道上没有信号,等云非城出了隧道之后,才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未接电话。
另一边,言欢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傅玥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人接。”言欢无奈的笑了笑。
“城,怎么了?”开车的是傅战,他从后视镜上看的角度比较清晰,发现云非城拧紧的眉头。
云非城摇摇头,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的陌生电话,下一秒,神鬼时差的回拨了过去。
“要不再打一遍吧。”傅玥建议道。
“算了吧,可能在忙。”言欢却松了口,浅色的眸子微微垂了垂,别开脸看向远方的田野。
傅玥捏着手机站在原地不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手机里又进了一通电话。
他马上摁了接听键,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从手机里流了出来。
“喂?”云非城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开口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言欢站得近,一下子便听见了那道熟悉的,低沉的,悦耳的声音。
她几乎是惯性的抬起头,意兴阑珊的浅眸似乎有星光在微微颤动。
傅玥看出了她神情中的变化,欲要将手机递给她,让她来接,谁料到后者这个时候却突然扭过身,紧接着仿佛逃避似的进了屋。
进屋前,言欢说:“你对他说。”
傅玥一愣,几度想要开口,竟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是吵架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没什么耐心,第二声“喂?”的时候,傅玥被拉回了思绪。
“哦,你好!”傅玥连忙抱歉的回了一句。
对方一阵沉默,傅玥生怕男人挂断,急忙又添了一句:“请问,您是言小姐的亲人吗?”
尽管已经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可傅玥还是考究的用了“亲人”这个字眼。
云非城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烟花在头顶绽放。
她没死。
这是云非城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心脏兀地收紧,下一秒,他狭长深邃的长眸马上睁开。
狂喜的心窝里,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突突地跳动着,云非城保持最后一丝冷静,没有失态。
“我是她丈夫。”
那边的人没有多话,确定了他和言欢的关系之后,便把言欢所在的详细地址告诉了他。
挂断电话之后,封儿第一个开口询问,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有妈咪的下落了吗?”
“嗯。”云非城点了点头,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来,似乎对言欢的死活有些漠然,这让封儿有些失落,不过能找到妈咪,一切都好说!
封儿这个念头刚落下,小小的身子便一下子被一双大手抱在了怀里。
全身都发冷的男人默默地伏在他小小的肩头,硬硬的胡渣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稚嫩的脸庞。
一滴温暖带着强烈感官刺激的泪水“啪嗒”一下落在了封儿的脸上。
云卓封全身僵硬!
他、他这是哭了吗?
可是封儿还来不及开口去问,身子一空,高大的男人已经抽走了身体。
“你妈咪找到了。就是那个地址。”云非城说着,淡眸睨了封儿一眼,完全看不出刚刚他在知道言欢没死的时候,偷偷落了泪。
“我靠!BOSS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骗子?”陆琛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口水,醒来的第一秒就听见了这么惊喜的事情。
两道目光,哦不,是三道凉飕飕的眼神同时射向他。
陆琛下意识抱紧小小的自己,求生欲强的笑呵呵说了一句:“夫人没事,那、那真是太好了!”
云非城没说话,沉着脸庞靠在了车窗上,唇角不可觉察的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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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前,当地的警方上门家访了。
路五月刚刚睡醒,警察来的时候她正在和言欢下飞行棋,五仁在厨房里煎药,是傅玥开的门。
“叩叩叩”
“请问你是路小姐吗?”高冷的警官严肃的审视着她。
路五月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嗓音有些虚弱:“我是。”
她话落之后,男警官露出了一丝微笑,从旁边随同的女警官手里接过了两个装满水果和鲜花的花篮,伸手送给了路五月。
“几日前,我们收到了居民报案,王秦寿强取豪夺,聚众涉黑,经过当事人口供认罪,已经彻底落网。”
“我们当地派出所来对受害者进行家访慰问。”
警官一席话说完,路五月表情微微松动:“谢谢。”她没有感情的点头道了一声谢。
言欢将花篮和果篮替五月收下。
“另外,由于王秦寿在认罪前提供了你父亲涉嫌dubo的证据,警方已经将其在赌局抓捕归案。”男警官说到这句的时候,有些犹豫的去观察路五月的表情。
女孩水眸迷茫的盯着他,手底的床单被她死死攥紧,她的眼里写满了仇恨、痛苦、挣扎和彷徨。
“警官,我们出去说吧。”言欢冲青年摇了摇头。
男警官点了点头。
言欢送走警官回来之后,便听见了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
她愕然愣了一下,连忙推开了门。
只见桌上摆放着的果篮花篮全部被打翻在地,路五月原本插着针管的手臂早就已经被她扯断,她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孱弱的身体迎着窗口的冷风,摇摇欲坠。
“五月!”言欢一惊,连忙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
路五月无比清醒的回头去看言欢,满脸泪痕的脸庞爬满了哀伤的情绪。
可她看到言欢的时候,偏偏还要笑。
“言言姐,我这次不自杀,你不要担心我。”
她就是心里难受,想看看阳光,或许会好些。
言欢心中一疼。
“傻姑娘。”言欢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两人重新回了病床上,言欢帮五月重新插好点滴,拿了一张靠枕给了她。
“言言姐,你说……这世道怎么这样呢?”路五月轻笑着扯了扯唇瓣。
“有些人生来好命,不幸的人哪怕怎么努力,都是不幸的。”
“以前那些人在村子里作恶,也没有人会管。他们都说那些人不好惹,关系多,能避开就避开。”
“我被抓过去的时候,挺怕的,他们就像发情的疯狗一样,见到女人就上。我挺屈辱的,可是又不敢怎么样。那天我一直盼望着有警察能踢开那扇门,救救我。可是我等了好久,等到心都死掉了,他们都没有来。”
“后来,我想死,但是没有死成。我好不容易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们却突然过来说,他们帮我抓走了坏人,为整个社会打黑除恶了。”
“可我并不觉得我得到了什么。因为我已经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