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犹如初恋滋味
夏柒月2020-06-28 09:535,666

  难以形容我在看到封面时候的心情。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三句话:我出书了!我出书了!!我出书了!!!

  好吧我承认这非常幼稚,但这绝对是我最真实的感受。但我依旧很矜持地对李晔说:封面很漂亮,你辛苦了。

  李晔在那边不甚满意地说:还是有不足的地方,还需要修改,回头等改好了加个腰封再给你看效果。

  我说了句“嗯,多谢”,就火速把封面发给小白看,告诉她我看见那“米小小著”几个字简直幸福得魂飞天外,小白给我回:抚摸,你的孩子终于要生出来了。

  我&@%¥#!%!

  我正在恶毒地咒骂小白,李晔的对话框又亮了,他说:小米,晚上你有安排吗?

  我:啊?什么安排?

  他:想请你吃个饭。

  我:吃饭?

  他:说说你新书。

  我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安排,很痛快就答应了,李晔说会在集团大楼门口等我,然后一起去饭店,我说好。

  下班时间人很多,我正在琢磨打车一定没戏,是坐地铁还是坐公交车呢?李晔已经朝我招手了,我看到他,快步跑过去,“不好意思晚了点,电梯人太多了。”

  李晔朝我一笑,“不会又超重了吧?”

  我回了他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那个,咱们去哪?”

  李晔一指楼里,“先去停车场。”

  我还没傻到去问他干嘛要去停车场的地步,只跟着他走向了通向地下一层的楼梯,心说这家伙真有钱,居然自己有车。

  虽说是自己的车,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不堵车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最怕的就是堵车,所以再怎么挤也会坐地铁。见我有点坐立不安,李晔开了车载MP3,“想听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话是这么说,可我很怕这个怎么看怎么小资的家伙会忽然给我放一段肖邦的小夜曲。

  音量开大,就听见郭德纲说:“感谢大家给我一个人的掌声……”

  我很是惊讶地望向李晔,“你也爱听相声啊?”

  “爱听,从小就爱听。”

  我忽然就舒服了。

  说是聊新书,可是那天从见面到吃完饭,我和李晔从中国足球聊到罗马帝国兴衰,从凯撒大帝聊到奥巴马,一个字新书也没聊过。

  走出饭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走神脚下就踏了空,李晔一把扶住我的胳膊,我侧过头说谢谢,忽然发现这家伙侧脸挺好看的,尤其是睫毛很长,我几乎可以看到小说里经常说的“睫毛下那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心跳一下过速,我烫着一样挣脱李晔的手,“吃的太饱了,脚都不听使唤了。”

  李晔拍拍肚子,“我也是。”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跟李晔品评着刚才饭店的菜色,仿佛还是没吃饱一样,意犹未尽。

  到了我家楼下,我再次跟李晔道谢,开门下车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小米。”

  我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回过头问:“啊?”

  李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我两秒钟,然后笑了,“明天去吃炒田螺吧?”

  我一愣,“还吃?”

  他敲了敲方向盘,“正事儿还没谈完呢。”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正事儿”是什么事,稍稍有点尴尬,赶紧点点头,“行,那明天见。”

  到了楼上正准备摸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房门开着条缝,里面陶诺背对着我,正半蹲在门前脱鞋。大概是听见我上楼的声音,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颇有些震惊的意思。我也很是震惊地回看着他——这小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刚刚起床吗?怎么看起来竟像是出门才回来?干嘛去了?

  最后还是陶诺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拉开门。我从他身边挤进门时,还是忍不住地盯着他看,“你……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陶诺这一刹那的表情似乎有一点点羞涩。他掉转开眼睛,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停了半秒钟,又极小声地接了一句,“有点事儿。”说完就继续转过身去解鞋带。

  看他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情,我好奇心大起,正想再追问两句,手机忽然响了。我摸出来,发现是李晔的短信,不长,就几个字儿:早点休息。晚安。

  我捏着手机看了半天,直到已经换好了鞋的陶诺叫我:“小米姐,你在干什么?”我才终于回过神来,一面冲他摆摆手,一面飞快地回短信:你也晚安。

  洗了澡换了衣服,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虽然我是小白嘴里的恋爱白痴,可我还是觉得今天所有的事都不太正常。

  其实说起来,我并不是没恋爱过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前卫的柏拉图恋爱。

  那还是高中时候,我交了一个笔友。此男生在隔壁区的高中读书,比我高一年,字写得非常漂亮。我整个高中都在跟他通信,彼此心生好感,却谁也没有挑明,继续做着光明正大的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也没想到要见面,连电话都没通过一个,只约好等我考上大学,他就来我的大学看我。

  后来他先高考了,进了大学后继续跟我通信,还寄来了军训、教学楼以及球场上等一系列照片,我就觉得这个人是在等着我去找他,心里隐隐有了盼头。

  一年之后我也高考了。不过跟他考到一所学校去并不是因为我们这段朦胧的感情,那是我早定下的目标。录取通知书拿到后我就兴奋地开始筹划跟他见面,但因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成为他学妹了。

  等报道,军训,一系列事情忙完了,我终于安顿下来,在女生楼宣传栏里看到了一张通知,说是老乡会,在X号楼X寝室找XX。

  这个XX,就是跟我通信三年暧昧二年的心上人。

  我顿时热血上涌,回寝室换了条白色连衣裙,头发绑了一个马尾,就向着他的寝室出发了。

  到了男生楼,我左顾右盼着想找人问路,忽听见有人在我身后问:“同学,你找谁?”

  我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男生:裸着上身,下身一个大短裤,光脚穿着一双夹脚拖鞋,头发乱糟糟像是鸡窝,显然是刚睡醒,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红痕。

  那时候我十八岁,高中刚毕业,由于年代久远尚未开化,所以那时候的十八岁远远不如现在的十八岁懂得多。于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男生的半裸体,羞愤得转身要逃,可在他张口叫住我再次问我找谁的时候,我背对着他说出了XX的名字。

  当他说“我就是XX”的时候,我的感觉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原来这个光着上身乱七八糟站在我面前的男生,就是我一直盼望的XX!而他,完全跟照片上那个英俊的男孩不挨边儿啊!!

  所有的幻想、希望、幸福,都在那一瞬间破灭了,我问也没问老乡会是不是在这开,就转身逃掉了。

  后续的事自不必说,我纯洁得一汪水似的初恋就此夭折,简直是还没开始就被直接掐死在了摇篮里。这直接导致后面的十年完全爱无能。

  所以,对李晔有了那样不正常的感觉之后,我忽然惊讶了——这样的感觉似乎跟十几年前的感觉很像。有点期待的、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的感觉。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电话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小白,坏了,出大事儿了!”

  博客

  今天又见到了H姑娘。

  年会回来时还想着把发生的事记一记,结果第二天就遭到了编辑妹子及网编兄弟的双重催稿,加之确实写到了关键时候,一动笔就停不下来了。

  这几天写得当真是昏天黑地,要不是今天下午接到了H姑娘的电话,我简直要把那几天给忘到了脑后。

  不过忙是一回事,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写起也是一个问题。

  说起来写一篇游记博客还要什么着手点呢,平铺直叙大白话一通记录也就可以了。可我是真的做不到。我觉得我这也算是种职业病了。搁老叶的话,这叫偏执症。

  但既然见到了H姑娘,不如就从她写起吧。

  H姑娘是在年会上C姐介绍我认识的。C姐就是我那位久别的前任编辑姐姐。她姓陈,所以就简称为C了。她会出现在年会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当时是年会的一场颁奖礼。作为读者年度推荐票排行前三的作者,我和另二位作者兄弟上台领奖。各自人模狗样地扯了两句感想后,司仪妹子拿出烫金的卡片,念出了颁奖嘉宾的名字:……XX出版社,策划部主任,C老师。

  我瞬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看见C姐穿着淡蓝色套装笑盈盈上台来,将奖状放在我手中,并用耳语般的低声说:混得不错啊。

  下台后我追问C姐这两年究竟哪儿去了,怎么不声不响就消失了。C姐扬起手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斥道:大老爷们儿怎么那么八卦呢,来来,给你介绍个人。说着就拽着我往会场另一头走。

  C姐要介绍给我的,就是H姑娘。她姓韩,是一家主流网站的读书频道执行主编。我知道这网站一是因为它确实颇有些名声,二则是因为,房东姐姐的专栏,就是这个读书频道的主打栏目,在主页上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每周一篇书评,或就是一篇文化杂文。简直是嘻笑怒骂,抬笔尽成文章。由此可知房东姐姐的博学。所以有时候我瞅着房东姐姐一手掐着啤酒罐,一手支着下巴,整个人像滩泥似地缩在沙发上的形象,总会错觉她身体里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啧,我写她干什么。

  说回来。当C姐跟我介绍H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位面带浅笑,五官清秀整齐,打扮干练又不失优雅柔和的姑娘,便是房东姐姐的责编了。她显然和C姐很熟,彼此笑了一下就朝我伸出手来,说了声“你好。”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声音有点耳熟,伸手握过去的时候才想过来,我曾经接过一次她的电话,是替房东姐姐接的。我心里忽然就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听出来我的声音?

  但或者是那天我正要睡觉,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声音大约与现在不一样?总之她没有注意到。C姐说她是我的读者,这次虽然是代表所属的网站来做年会采访,但也是希望找个机会,能给我,以及其他几个获奖作者进行系列的专访。

  C姐说她熟悉的作者只有我一个,其他那几个,大多是她离职的这二年内起来的。她没法帮着H姑娘引荐。再说她自己也希望为她目前手下正筹备的新杂志拉拢一些作者资源,所以,这就都要靠我帮忙了。

  这种事咱当然不能推辞。

  年会头三天里都是各种正式的会,什么颁奖会签约仪式研讨会,等等。除开需要我去参加的会,余下来的时间,我几乎都是带着C姐和H姑娘各个地方转,把她们需要认识或者希望认识的作者一一引荐给她们。

  三天很快过去了。其实年会到此也就算是结束了,后面几天便是网站安排的旅游。大多数出版社及媒体都要回去,C姐也在其中。不过H姑娘是打算跟到最后的。她说是要作全程记录。

  这几天里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了,她也不再像初识那样笑容温和有礼却隐隐透着些疏离了。于是我笑她说你其实是想趁机玩吧。她朝我挑了挑眉毛,说,那又怎样?她这时候神态里透出了几分小女孩的戏谑之色。她比C姐小两岁,但比我还是大一岁的。可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去拍拍她的头,但在手伸出去的最后一刻忍住了。好像太轻浮了吧。

  旅游地点是一座位在海拔三千多米高处的山区小镇。小镇没什么名气,和编辑兄弟吹牛说的旅游胜地完全不搭边儿。但周围的景色倒真是美:快入夏的季节里仍然白雪覆顶的山峰,背景是蓝水晶一样的天空;山下不知几百年历史的古林,以及林间时隐时现的细泉。如此景致,用心旷神怡来形容位在此地的心情,应该是最贴切不过。

  前二天玩得真是身心完全放松,第三天发生了一个意外——其实这事早在旅游之初,就有导游提醒过我们,要注意小偷。但一玩起来,就把这个给忘了。那天中午,我打算去买答应给老叶带的手工刀,同去的还有两个同样有此兴趣的哥们儿。H姑娘无事,就要跟我们同行。

  经导游指点,我们去了镇子最深处,那里有两家专营手工制刀的铺子。

  那两间铺子分别在街道的两边,门面上都没作什么装饰,其中一家在铺外摆了个架子,上面摆了一刀一剑,给阳光一晃,铮亮的,乍看上去,很有几分武侠小说的味道。我和另二个哥们儿直接进了这家店,H姑娘则是看中了对面店铺内近店门处的柜台内摆着银制工艺品,便转身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H姑娘惊叫了一声,我的包呢?

  我们三个赶紧过去。

  原来H姑娘将手包一直揣在风衣的口袋里,刚刚她挑中了一对耳钉,准备付钱时,发现钱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个哥们儿想起来,说,别是遇着小偷了吧。我们这才想起来导游之前的提醒。就问店老板看见没。

  店老板操着口音极重的普通话匆匆说了句没看见,又不太耐烦地催促H姑娘说,你买不买呀买不买呀?

  这种时候还买什么东西。而且我们都觉着这店老板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但也肯定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我扯了H姑娘就往回走。回旅馆的路上总觉着周围本地人看过来的眼神不那么友善。前二天的兴致顿时给败了个精光。

  回去后跟大家一说,就有嚷嚷说要报警的。H姑娘的手包里现金大概一千多,还有一部手机和一个mp3,加在一起总有三千多块钱了。但导游却劝说别报警。说是这种镇子排外得很,而且我们明天下午就要回城了,既然不可能立刻就察到什么,也就犯不着惹这种麻烦事。

  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H姑娘说那算了。这下闹得我们大家都很悻悻然。

  H姑娘随身倒还带了一张信用卡,但镇子上没有银行,没法取钱。所以她算是身无分文了,而据她的行程安排,从这里离开她还要去另一个地方办一件事才能回家。她要去的地方倒是有银行,但从这儿里过去的一路上,没钱就不太方便了。我于是将身上的钱给了她。她连连推辞,说这样你不是也身无分文了。我说无所谓,反正回程的票是网站给买的,也不用自己掏钱。

  H姑娘就没再推辞,说回来我请你吃饭。我大气地一挥手,说,不用客气。

  有这么一段插曲,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玩得自然不爽,最后简直是匆匆离开的。

  回来后就是赶稿,忙得几乎快忘了这档事。倒不是说我真的不打算要那借出去的一千多块钱,我自觉也没那么大方。只是想着忙过这一阵,给H姑娘打个电话。可没想到她会先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感谢我帮了她,想请我吃个饭。

  见面时,H姑娘的装扮和我初见她时没什么不同,但神态语气间的所流露出来的已经是老朋友才会有的热情了。

  一开始她跟我说了些专访的事,后来话题渐扯了开,简直是天南地北无所不聊。一顿饭吃完,天都黑了。我说你住哪儿我送你吧。H姑娘没有拒绝。出租车上又聊了一通,快到地方的时候,她忽然说,我们再做一个你个人的专访吧?我想都没想就说好啊。

  但等她下了车,我倒开始琢磨,我还真没做过什么个人专访,也不知道她会问些什么。是当面问呢?还是QQ或者MSN上问?

  那之后,我得请她吃个饭吧?

  回复:

  你的专访?回头上线了给我看看。

  ——老叶

继续阅读:(十)恋爱原来是这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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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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