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仔细观察着她。
伙嫂的头发已经有几个白的了,显得那么的刺眼。
年轻时勉强还有点腰身,现在肥大的粗布衣裳下已经是臃肿的水桶腰了。
丁玉霞窈窕的身子出现在脑海里,尤其是穿上城里人都爱穿的那些新潮裙子,更是美的跟个仙女似的。
其实丁玉霞外貌一般,并不算有什么气质的,但胜在年轻,而且这么多年好吃懒做,也养的细皮嫩肉的,稍微一打扮,和在农村操劳的伙嫂比起来,确实美上不少。
这么一想,伙夫看着面前的热腾腾的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快吃呀,怎么回事?”
伙嫂看伙夫发呆有些疑惑,拿起一个饼子递了过去,粗糙的手指和指甲缝里的淤泥让伙夫看得清清楚楚。
“没事,我不饿。”伙夫勉强接过饼子,他脑子里全是丁玉霞细白的手指,和修建的干干净净的手指甲。
要知道,丁玉霞整天屋里连步都不迈一下,闲的无视把自己收拾的那叫一个利索。
伙嫂本就是乡下人,不讲究这些,再加上忙着干活,有时也来不及洗手,这些年都是那么过来的 ,也习惯了。
但曾经也很习惯的伙夫此时觉得浑身是刺,他甚至有些疑惑,自己当年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邋遢的婆娘。
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饼子和菜,吃得满脸满手都是油,吃完他大喊一声:“我去玩了!”
说完就要跑出去。
伙嫂立刻站起来,叉着腰对着儿子窜出去的背影大喊:“你个小王八羔子,又上哪疯去?天黑之前你不回来,别怪我打死你!”
嗓门巨大,用词粗鄙,恨不得让一整个村子都听见。
伙夫快要忍不了了。
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丁玉霞从来不会这样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只要急了才会大声一点,也不会用这种粗俗的词语。
伙嫂一愣,伙夫咋不吃饭,还站起来了?
“咋了?”一张疑惑又淳朴的脸。
伙夫咽了咽唾沫:“老婆子,其实我回来,是有一件事和你说的。”
“啥事?你说呗,还整那么正式。”
伙嫂不以为然。
她这个态度,让伙夫心里的紧张也稍微减退了一些。
一咬牙,一跺脚。
“我觉得咱俩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啥?
伙嫂明显没反应过来,满脸呆滞的看着伙夫。
这个词她活了几十年都只听说过一次,村里就一户人家离婚了,还被乡里乡亲暗地里笑话到现在。
她和伙夫十几岁结婚,到现在都几十年了,生活安稳的甚至可以说沉闷,哪轮到的离婚这种新词去?
伙嫂愣了一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伙夫:“在城里待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说什么疯话?”
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但伙夫因为这句话更恼火了。
他进城干活也有十几年了,自认为是半个城里人了,但这婆娘却始终认为自己的本性是村里人,只有丁玉霞会拿他当个城里人对待。
也只有丁玉霞这种样貌和气质才能配的上自己这个准城里人。
伙夫愤怒的冲到伙嫂面前:“我没疯,是你疯了,你看你这个样子,说话刻薄,一点也不体贴我,根本理解不了我在想什么,我和你过不下去了!”
这么一说,事情明摆着了。
伙夫嫌弃伙嫂了。
顿时,伙嫂就怒了。
“你说什么狗屁话呢,还理解,你那巴掌大的脑袋里有多大的脑仁啊,不就在城里做个饭吗?在城里住了几年还真的觉得自己洋气起来了,还跟我谈理解?”
伙嫂说起话来毫不客气,这下可戳了伙夫的痛处了。
他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只是在城里做饭的!
村里人平时都羡慕自己进城了,但在伙嫂的眼里,他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做粗活而已。
伙嫂眼里充满了轻蔑。
这种轻蔑令伙夫忍无可忍。
他袖子一甩:“和你无法沟通!”
他一摔门,走了。
伙嫂楞在原地,只觉得这个老头子年龄大了,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
走就走,反正在自己也没和他去领离婚证,算不得离婚。
她白眼一翻,也不再搭理走了的伙夫。
伙夫连夜赶回了城里,一看到自己那个小小的破房子,他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一进屋,丁玉霞就迎了上来。
“伙哥,说得咋样了?”丁玉霞声音软软的,透着一股媚。
伙哥顿时觉得回到了温柔乡,感觉自己的尊严回来了,往床上一躺,得意洋洋的说道:“搞定了,我跟她说了离婚!”
“真的呀?”
丁玉霞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伙夫回去会说不出口,要失败而归,正等着骂他呢。
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这让丁玉霞对自己的魅力更加确认了。
马上一切都要到手了,丁玉霞高兴地不得了,趴在伙夫的身上撒娇:“伙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搂着怀里的女人,伙夫更加确认,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两人腻腻歪歪到深夜,小房子的灯终于灭了。
而村里,伙嫂却彻夜未眠。
伙夫摔门而去的动静太大,邻居纷纷被惊动了,隔壁的李嫂好奇的走过来询问。
“伙嫂,这可咋地了?你俩还吵架了?”
伙嫂嘴一撇,毫不在意。
“神经病,说什么要和我离婚,说我不理解他。都死老头子一个了,就是个做饭的厨子,他有啥思想,要啥理解?我压根就没搭理他!”
伙嫂说得轻巧,但李嫂却听进了心里去。
她可没那么傻。
眼睛转了一转,李嫂抓住了伙嫂的手:“妹妹,这可没那么简单啊!”
“咋了?疯老头子说疯话有啥不简单的,他这么大年纪还真打算离婚啊,离了婚他跟谁过去?”
伙嫂嗤笑。
但李嫂的表情严肃。
“咋不能离?他万一要是外面有人了呢?”
这句话引得伙嫂哈哈大笑起来:“姐姐,你说什么玩笑话呢?老头子疯,你也跟着疯,就他那德行,找谁去?还外面有人了!”
“你别不信!”李嫂正经坐下了,“听我给你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