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深派车送她。
傍晚堵车,足一个多小时,才到军医院门口。
她与林朝行打过招呼,军医院才放行她进去。
苏宁弃恢复情况比预想中好,只右腿受伤极重,纵然做了治疗,一时间也很难康复。
她这次来,是带了林朝行送她那套针具。
军医院医生不许楚岁至胡来,她只好表面答应,关起门来,还是叫苏宁弃挽起裤腿来,顺着小腿经脉几个穴道扎起来。
“你还真敢让我下针,不怕吗?”她很认真,也打趣说。
苏宁弃倒看得开,“反正我这条腿多半是废了,就当是拿给你练手好了。”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来笑。
那样子大概在他看来很美,让他不由看的有些痴然。
“更何况。”他吞咽唾沫,“你在我看来,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特别两个字,让她心微微一动,手上下针动作缓下来。
“要知道,我在警校时,格斗成绩可是不差的。但在你手上还走不过三招,你说,你是不是够特别?”苏宁弃打着哈哈,依旧是那阳光笑容,“所以,我想你在医学上一定也有很特别的地方。所以,我这条腿就算是交给你啦!”
楚岁至抿唇,颔首,小腿前部经脉穴道已然扎满了针后,她就让他侧身躺下来,这样,她就看不到他那双清澈眸子。
“我今天接到上庭通知书了。”她轻轻在他腿窝里下针,故作漫不经心说。
苏宁弃听罢后沉默半晌才说:“按照流程,那案子是要移交法院。我原以为林局长会稍微压一压,但他果然还是秉公执法。”
“我又不是他什么亲戚,他干嘛要为了我不秉公执法呢?”楚岁至嘲讽说。
言下之意是说,林朝行为了王文芝,就未必能够做到所谓秉公执法了。
“不是啊,这几天林局长经常来看我。”苏宁弃盯着窗户,微笑说:“他每次过来,都会跟我提到你。每次提到你,他都会笑。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吧,是很会观察人的微笑。哪样的笑是威信,那样的笑是由衷,我一眼看的出来。我敢保证,林局长提到你时,那种笑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而且是自己不能自持的笑。”
楚岁至微愣,而后说:“把你能的,你怎不上天!”
苏宁弃只是笑,也不知他那话终究是玩笑,还是真心,笑声收尾后又说:“那天,你去过林局长办公室了吗?”
“去了。要是不去,那不是辜负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吗?”楚岁至暂时不想面对他眸色,下针速度明显放缓。
“你胆子可真大,我还以为事到临头,你会退缩呢。”他怔怔说。
楚岁至轻笑说:“那你还真有点儿不了解我了,我吧,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那你查到了吗?”苏宁弃紧接说:“王文芝行贿局长证据,你查到了吗?”
提到这,楚岁至黯然,沉口气说:“有几个抽屉锁着,我打不开,所以……白去了,什么也没查到。”
后面所发生事,她想大概没有必要对苏宁弃尽数说。
苏宁弃嗯一声后说:“我想林局长不该是你说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她感叹似说。
王文芝母女,在人前也一样优雅,可又有谁知道,在暗地里,她们都用过什么样阴毒方式折磨过她。
也正是前世遭遇,让楚岁至看透人性究竟可以黑暗到什么地步。
“你……对林局长感觉怎么样?”苏宁弃另有目的似的问。
楚岁至微微扬头,也真认真思索片刻才说:“老实说呢,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读过很多书,有很多藏品,是很有品味的家伙。就拿这套针灸针具来说吧,真的算是上上品了,一般收藏家,可就未必有这眼光了。”
如果不是与王文芝那女人有瓜葛的话,在楚岁至心中,他大抵是完美存在了。
当然,在她私心里认为,他对比陆云深还是多有不如的。
“我肯定林局长对岁至你也很有好感。”苏宁弃以一个极其扭曲姿势拧过脑袋来,是非要看着她不可。
楚岁至生硬扯扯嘴角说:“你干嘛这样,不怕脖子抽筋吗?”
“林局长人很好,人缘极好,也认识很多重要人物。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楚岁至愕然说:“你是说,控方掌握了一些连警方都未必知道的证据?”
“是。”苏宁弃斩钉截铁,“否则不会这么快开庭。控方一定是有十足把握可以定罪才会这么办。”
“可……会是什么证据呢?”楚岁至苦笑。她根本没做过的事,又会有什么所谓铁证了。
“除了控方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一定是高度机密。”苏宁弃抿唇说:“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拿到这个资料。”
从苏宁弃口吻,大抵也推论出来他所说是谁。
“林朝行不会为了我去做这种违法乱纪事。”楚岁至淡笑说:“你想多了。”
“现在或许是不行,但若你做了他女朋友。为了自己女人,动用自己人际关系,搞一点内部资料出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他垂眸,用极低沉嗓音,将这话说出口。
说话时,他还皱眉,心中或者也有痛苦。
楚岁至怔然,甚连下一针都迟迟未下下去。
这病房,也即刻静谧下来,是真落针可闻了。
“我……做刑侦工作几年,接触很多人,对人性很了解,看人也有些准。”苏宁弃抿干涩嘴唇说:“我可以确信,如果你向林局长表白,他……他一定会接受。他是喜欢你的,这点,我十分确定。”
他反复强调,似担心楚岁至不信。
可这根本不是信与不信问题。
她锁眉,悚然盯着苏宁弃。
“只是利用。”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