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弃离开,这偌大审讯室便寂静下来。
始终也未有人来。楚岁至一人倒也乐得清净,只是晕眩感阵阵来袭,让她只觉难受。
近日来,所连续发生的事,让她无暇用药,只怕脑袋里淤血又有恶化。
说不定会死在看守所里呢!这想法无端端自她脑海中冒出来,也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继而苦笑,前生死的已经够草率了,今世便也要这样匆匆收场了么?
她愣愣想着,思绪最后,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却是陆云深的面庞。
如果能的要死在这里,至少在死前能够再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她自嘲自己也太过没出息,不管过了多久,始终都是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手机被没收,审讯室里也没有钟表,不知多久后,外面过廊上方才又响起脚步声。
让她不由得正襟危坐。
门推开,进来的人却是让她惊愕。
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脸色有些憔悴的陆云深。
她乍见到他,还以为自己身在梦境当中,好一阵子,才动容说:“你怎么来了。”
“探监。”他开口,语气冷漠。
只这两个字,却已经让楚岁至心中凉了半截。
“阿姨她怎么样?”她再次开口。
陆云深在她对面坐下来,那本该是审讯警员坐的位置。
他没直接回答,反而是自口袋摸出烟夹子,抽出一根香烟来点燃,深吸一口,似需要借助烟草,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般。
“要烟么?”他垂眸,抬了抬烟盒问。
楚岁至迟疑,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烟草的味道,能够让她昏昏沉沉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些,能够让她模糊的视线更加明亮一些,好更加清晰的望着他。
只是男士香烟的确要比她吸过的女士香烟更加呛人,她第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
但陆云深视而不见,冷漠说:“洗胃后又做了透析,治疗方案全部执行,但中毒事件太深,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医生说,即便能醒过来,只怕也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到底是什么化学药剂,查到成分了么?”楚岁至两指夹香烟,搭膝盖上。
陆云深斜着眸子盯着她。
她与他对视时,心猛然一颤,那是怎样的目光,透着愤怒、恼火以及难以描述的厌恶。
“你何必惺惺作态。”片刻后,他冷冷说。
“什……什么?”楚岁至皱眉,心忽跳很快。她猜到此刻陆云深内心想法,可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只是眸子恍惚。
“是你下的毒,你现在却来问我药物成分?”陆云深嘴角扯起,可那笑不似平常那般充满魅力,反而满是狰狞,让人看来心惊,“楚岁至,你的变化,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番话,无情的击穿楚岁至心中对自己所建立的那道屏障。
她认为,至少陆云深是会无条件相信她的,现在看来,那简直是幼稚到可笑的想法。
“你也认为是我下的毒?”楚岁至冷笑,又吸一口烟。
冷笑是为了掩饰只是心慌,吸烟是想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
“除了你还会有谁?”陆云深森森开口,“警方证据我早已经看过,除了你,绝对没有其他可能。”
至少在说这话时,陆云深眸子中出现一丝波动,但那波澜转瞬即逝,叫人不易察觉。
“既然你认为是我做的,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楚岁至调整心态失败,整个人处在心态炸裂的边缘,“你应该是恨透了我吧。”
“我来这是,是告诉你。我决定取消与你的婚约。”陆云深微微抬高嗓音,而他指间那根香烟,已经燃尽了,“三天后,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与你解除婚约。另外,我也会另择机会,与赵梦莹订婚。”
对楚岁至而言,如同是平地一声雷般的震撼。
她甚至忘记了吸烟,直至那想要燃到指头肌肤,她才慌忙扔掉了尚还有半根的香烟。
那时,她嘴角却是流露出一丝嘲讽兼具苦涩的笑,“原来是这样,那也无所谓,反正我早就打算跟你退婚了,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为了通知我这件事而专程跑一趟啊!你还真是……还真是把我放在心上呢!”
说完这番话,眼圈儿已经红了。
“呵,烟不小心掉了,你再给我一根吧?”她垂眸盯着在地上仍旧燃烧着的那半截香烟。
陆云深起身,抽出一根香烟,这次他没有丢给她,反而是缓步至她面前,将那根香烟递给楚岁至。
他明明就近在咫尺,可在她眼中,他却仿佛是与她相隔数千公里一般。
“谢谢。”楚岁至抿唇,接过香烟。
他替她点燃,面无表情,片刻前的厌恶鄙视此刻消失,似乎是很平静般的。
“那么……那么你也很希望我被枪毙吧?”她弯着眼睛,好像是在笑,“那么,当我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时候,你应该也会过来谴责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吧?”
陆云深紧紧盯着她,片刻后才说:“如果你是冤枉的,就拿出证据给我看。”
“冤枉?不存在呀!我吧,就是罪有应得,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老天爷好不容易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偏偏还对你这个家伙不死心。”她抿唇后吸烟,吐出烟圈后,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其实这样的动作,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而已,“我又哪儿有什么自证的证据了,证明我有罪的证据,却还是一大堆。除了物证,还有人证那!你的那个小心肝,那个新的未婚妻,不就是最佳人证的吗?”
说到“新的未婚妻”这几个字,还是让她心头不由得一酸。
陆云深沉着脸,鼻尖儿微微蹙起。
“只不过,我也是够蠢的。你也知道我是学医的,既然我要下毒,为什么不选择顷刻间就能致死的药,还要让阿姨有抢救的机会,醒来后反而指证我呢?”她垂着眸子,喃喃又自嘲的开口说:“我可真是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