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倾城似不愿。
但她也的的确确看出楚岁至的焦急与不安。
她虽不能理解，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可话仍旧并未说死，只是略犹豫说：“好，我会考虑。”
虽是一句不怎样肯定的话，但却也给楚岁至阴沉的心带了一丝欢喜。
倘若她当真非坐牢不可，那么在入狱之前，越是能给云深布置更多的好处，她心中自然就越是欢喜。
“太好了，谢谢你，乐阿姨。”她难掩喜悦，扯起嘴角时，露出整洁牙齿。
那模样实在可爱，乐倾城也是实在喜欢，大抵是情不自禁捧住了她面颊，柔声说：“现在，可以告诉阿姨，岁至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吗？”
乐倾城语气如沐春风。
若放在平时，无论什么事，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但这次不行，倘若她说了，乐倾城一定这阻止。
说不定，她为了她，会立刻抛售手中股票，让陆氏集团蒙受巨额亏损。
楚岁至无论如何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她生生吞咽唾沫，摇了摇头，又坚定说：“我现在不能说，不过阿姨您放心，三天之后，您就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难看出，乐倾城充满了好奇。
可她实在不忍逼迫面前这个看起来满是委屈的女孩。她又咳嗽，但这次只是轻咳，止住咳声后，又是温和对楚岁至说：“行，那阿姨等着，看看岁至到底犯了什么了不起的错儿。你放心，就算是天大的错儿，阿姨也有办法给你补救回来。”
这话让楚岁至动容，她泪腺似要打开阀门，泪水想要向外涌，可她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在这时任由着情绪宣泄出来，若情绪崩溃，说不定她真的便会将一切的事情脱口而出。
“好。”她只脆脆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而后的话题便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乐倾城所聊最多不过两件事，一件是关于她自己的葬礼，另一件是楚岁至与陆云深的婚礼。
这两件事放到一处说，本应该是很别扭的。可偏偏从乐倾城嘴巴里说出来时，多了一份自然，仿佛这两件事迟早会发生因而就没有什么可规避或者忌讳的了。她真的是看淡了生死，只想在死前，见到儿子与儿媳的婚礼。
可她每提到婚礼，楚岁至的心都会如针扎一般痛一下。
但不知是她这次隐藏的很好，还是乐倾城在提及时过于沉浸在憧憬出的婚礼画面里，并未发觉她面颊上流露出的苦涩。
除了婚礼与葬礼的话题，这一下午，楚岁至过得很愉悦。
喝了下午茶，她方才离开。
楚岁至坐保镖驾驶的那辆商务车，她想过了今日，待得林子华找来律师后，她应该有很多事要忙，而大后日的傍晚，便是她决定自首的时间。因而算起来，这天大概是最后一日同时永远自由与空闲的日子了。她必须去见一个人，便吩咐自己调转了车头。
几次来往，让楚岁至对这里依然有了些熟悉感。
这小区布局很好，绿化很多，又都是些常青树，让纵然是在冬季时节里，也颇有点儿绿意盎然味儿。
唯一在设计上的缺憾是，公共垃圾站实在少，又是在远离公寓楼的人工湖畔上，大抵每次扔垃圾，都要走许久的路。
楚岁至是让保镖在小区外便停了车，她自己步行进来，此间走到这公共垃圾站前，不由得逐步，愣愣盯着，脑子里空荡荡，便连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岁至？”
耳边传来她熟悉嗓音。
她回头，便见到林朝行那几如春风般的笑颜。
“真的是你？”他笑意更浓，眸子里布满了惊喜味道：“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来找你，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楚岁至打个哈哈，言不由衷。
林朝行手里拎着两袋垃圾，垃圾袋如前般，看起来空荡荡，只一丁点儿垃圾而已。他如投球般准确无误将两个垃圾袋抛进垃圾桶里，转而面对楚岁至说：“岁至，走吧。”
她愣愣点头，转身并肩与他走。
那条通往林朝行公寓楼的小路上铺垫了鹅卵石，曲折蜿蜒，配上小路两旁常青树，而常青树上偏偏又顶了一点点白色积雪，这景色在盛夏时可见不到，是美不胜收。
“我总是在出来扔垃圾时遇到你。”林朝行打趣说：“当真是匪夷所思。”
楚岁至忍不住笑说：“你现在是在骂我还是怎样？”
林朝行仰着下巴，轻笑了几声说：“从前我大概每天会出来仍两次垃圾，看样看起来，我很应该改变一下频率，每日出来五次到六次。”
话说至此，他又扭过头来，微眯着双眸，盯着她说：“这样，说不定我见到你的几率，又会增加许多呢。”
“照这样说，如果你住在公共垃圾站旁边，那见到我的几率岂不是会更大？”她抿唇，虽说着玩笑话，可嘴角却丝毫见不到任何笑意。
林朝行颔首，似想到什么般若有所思，而片刻后，竟然脸红了些。
他本面白，纵然只是稍稍面红，也显得格外扎眼。他自觉脸红，不想被她看出来，因而垂低了头，只顾走。
“朝行。”楚岁至悠悠然说：“因为你的工作，你会不会特别讨厌那些违法乱纪的人。”
林朝行微楞，面颊上的红退却了些，继而略显坚定说：“是。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遵守规矩。而法律，已经是最低限度的规矩，如果一个人连这最低限度的规矩也不能遵守的话，便的确很令我，厌恶。”
楚岁至心向下沉了沉。
她知道“厌恶”这两个字，在林朝行字典里，已经称得上是极其锐利的贬义词。
“如果说是我，犯了法，被判了刑，你是不是大概永远也不会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了？”她心下惴惴问。
在她思维里，林朝行与潘云浩亦或欧阳瀚不同，倘若她非要保住一个朋友不可，她希望那个人是林朝行。
因而她这般问，心中也难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