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行瞪大双眼，仿佛是听到极不可思议事。
“怎么可能。”那时他脚步已经停下来，微歪着脑袋盯着她，嘴角毫无节奏的抽搐着，不知是笑，还是其他什么古怪表情。
“我怎么不可能？”楚岁至反驳：“我也是人，也会犯错，也会不守规矩，不管是什么上限规矩还是下线规矩，我都有可能去破坏了。”
她心有些烦闷，因而说这番话时，多少显得有些耐烦。
林朝行眉头几是要拧成一条麻绳说：“你怎么能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不知怎地，此刻林朝行的反应，让楚岁至发自本能的排斥，因而语气显得格外阴沉，也有点儿杠精附体的既视感。
“你可是岁至。”林朝行切齿说：“你怎么可能犯法？我知道你不会的，我……我就是知道。”
他虽说得决绝，可楚岁至却能够从他眸子中分明看出一丝犹豫。
他内心，根本不如他嘴上说的那般决绝。
“如果我犯了法，你会亲自来抓我吗？”她深呼吸，继续将话题深入下去。
“我……”这问题对林朝行而言，似是无解，是将他的思维禁锢在牢笼当中，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并非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无法自自己大脑中寻找到答案。
“就算你抓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那原本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楚岁至嘴角带了一丝苦涩说：“你很有原则，最会大义灭且，就哪怕是与你最亲近的人犯罪，你也绝对不会包庇他，又何况是我呢？”
她说这番话，语气中颇有点儿自嘲味道。
林朝行心潮澎湃，只觉全身血液几是在是瞬间涌到脑袋上来，他前所未有的冲动，那句“我会包庇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他毕竟冷静，就哪怕那话便已然在他嘴边，他终究还是狠狠将它咬住了，不让它冒出来。
“岁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请你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解决方法，不管是什么事……”
他切着齿，自然也留意到此刻楚岁至神情，他知她并非是在玩笑，而是真真实实有事情发生：“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帮你，竭尽全力的帮你。”
不得不说，他的这话，的的确确让楚岁至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若非自幼遇到陆云深，中了陆云深的毒，或许，大概，她真的会喜欢上林朝行这一款男人。
他当真也算得上是男人中极少数的珍品了。
楚岁至深呼吸，抿了唇，眸子在眼眶里打转，她在思量。
“到底是什么事？”林朝行很少急切。
楚岁至却在此刻强迫自己露出一抹淡笑来说：“今天让我给你做针灸治疗吧，我想再有这一次的话，你的腰疾就会彻底康复了吧。”
他的腰看起来，的确很有起色，至少此番出来扔垃圾，健步如飞。
“是。”林朝行咬字说。
可他不知，这大抵是楚岁至为他做的最后一次针灸治疗。
除非，监狱里也允许犯人为监外人诊疗。
在入公寓楼时，天弥漫起了一片乌云，黑压压一片，似将这城市上空的所有空气都排挤了走，让人感受到一种几乎是窒息般的压抑。
林朝行怀着心思，似有些心不在焉。
他虽在沙发上趴下，却忘记如从前般撩起上衣下摆。
楚岁至抿唇，用两根手指轻轻捻起他上衣下摆，缓缓撩起来，尽量不碰触到他肌肤。
她为他针灸，总免不了会与他又肌肤上接触，可不知怎样，她在替他撩衣时，总不想碰到他，或许是因这动作多少显得有些过于亲昵，若是再碰到，便越发亲近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还不打算与我说吗？”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出口来。
楚岁至细心捻动着银针，抿唇后，便很自然转移了话题：“朝行，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那当然。”尽管姿势有些扭曲，但他还是极力扭着脖子，好望见她面庞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你是我……至关重要且唯一的朋友。”
或许情绪有些激动，让他这番话听起来，语气是重了点。
她抿唇轻轻笑了笑说：“那如果我临死前，请求你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违背你的原则，违拗你的初衷，那么……你会答应我吗？”
这时间里，她所说这番话，对林朝行造成冲击有些过大，让他一时之间承受不了。
他身子猛然绷直，好像是一条触电了的鱼。
他有些迷信，当即厉声反驳：“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楚岁至深呼吸，让心平静说：“这不是不吉利的话，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朝行，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你还是不愿意为我，破坏了你的原则吧……”
“如果当真是到了那种时候，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林朝行情绪激动，切齿决绝开口：“什么原则，什么初衷，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她从未见过林朝行说脏话。
见鬼之类，也大概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为肮脏的言语了吧。
楚岁至忍不住莞尔，手上动作自然而然停下来，凝神望他说：“谢谢你，朝行，不过你千万要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这番话。”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林朝行面颊上却不见丝毫笑意，他冷着脸，语气极为肯定说：“什么濒临死亡，那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她笑意更浓了些：“我只是假设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林朝行情绪稍微缓和下来，目光依旧焦灼的落在她面颊上，足有十几秒钟后，他才说一句：“岁至，你怎么那么神秘？”
“神秘？有吗？其实……我再普通不过了。”楚岁至垂下眸子，继续为他施针。
若真是死刑，大抵在行刑之前，她还可以申请再见他一面，那时，她会要求他不要继续追查陆氏集团的案子。
他素来信守诺言，绝不会不答应她。
这大抵是她最后一件能为陆云深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