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岁至怔住，下一秒钟，便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绝不可能。”
或许是那话说的有些太过决绝，陆云深的脸色骤然冷却。
他压低嗓音，那语气中尽是包含着一种不怒自威，“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楚岁至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她心中就是清楚。就算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会作恶，林朝行也绝对会是个例外。
“一定是你的调查有问题。”她紧锁着眉头，语气中仍旧带着不容置疑，“我了解的林朝行，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他的格局很高，而且……而且又熟读法律，他怎么可能去做那种荒唐的事！而且他根本没有做那种事的动机不是吗？”
她语速很快，却自始至终不敢抬眸去看陆云深双眸。
她知道自己为林朝行辩解，一定会惹得他不快，但她没办法不这么说。
“所以，我的调查与他的品格之间，你选择了相信他，而并非相信我。”陆云深阴森森说。
他那口气，让她心猛然打了个咯噔。此刻方才扬起眸子，带着震惊的盯着他，“你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
在陆云深这种高压之下，要组织起语言来对她的大脑来说，似乎是有些超负荷了，因而，话及于此，话头又是忍不住打住了。
“只是什么，说下去。”陆云深却是冷冰冰开口，逼问着她。
“只是调查可能会出错，可一个人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终于，楚岁至将这番话脱口而出。
话说完，这偌大过廊中空气温度似乎骤降。
而陆云深身上所散发的那阴冷气势，也几乎让楚岁至透不过气来。
但她当然是不会向着气势屈服，只硬着头皮，抬眸盯着他，看上去毫无惧色，可实际心中却是怂的一笔。
他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双眸如冷潭一般直勾勾盯着她。
“就算是最专业的调查员，也不能保证调查工作百分百的没有疏漏，难道不是吗？”因为心里怂，楚岁至先开了口。
陆云深沉沉点头。
那证明至少在这点上，他有着跟她一致的观点，让她忍不住轻轻松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却又听到他森森开口，“但人心，也是这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事物，你凭什么这般相信林朝行人品，难道，你便如此的了解他么？你曾几次问我是否犯过法，是否杀过人，这次不过是一宗纵火案，你却能毫无条件的相信林朝行。”
话说至最后，他嘴角微微倾斜。
可那绝非什么善意的微笑。
楚岁至心中明白这家伙这是又吃上醋了。可他吃醋也是一件足够称得上恐怖的事，他若是脑子一热，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想要为刚才那番说辞做一个解释，可越是这时候，她脑子偏偏越是不怎么灵光。瞪大眸子，却也只是愕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刻，诊疗室的门被推开，护士从中出来，略显老道的目光在楚岁至与陆云深之间摇摆了一次，便锁定了前者说：“楚小姐，乐女士想要见您。”
对楚岁至来说，这位可爱的护士小姐真真儿便是个白衣天使，将她暂时从水深火热当中解救出来。
“乐阿姨醒了吗？”她急不可耐开口。
护士小姐微微颔首，又重复一遍，“她说要见您。”
楚岁至应了一声，便先行推开诊疗室门进去。后面陆云深也预备跟上来，却被护士小姐抬手拦在门外。
“很抱歉，陆先生，乐女士只吩咐让楚小姐一个人进去见她。请您耐心在外面等一下。”
楚岁至听到这番话时，她人已经进了诊疗室，见不到陆云深脸色。但也很容易想象的出来，那家伙吃了闭门羹，当然会怒不可遏，但给他吃闭门羹的偏偏又是他母亲，那自然是有火也发不出的了。
诊疗室里，有着浓重的药物味道。
那张床相对于此刻身体已然极度消瘦的乐倾城而言显得有些过于宽大。
她面色苍白，躺在其中，似乎随时都会被那宽大床面吞噬了一般。
“乐阿姨。”楚岁至忍不住叫了一声，眸子也立刻泛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乐倾城淡笑，颤颤伸手拉住她，想要开口，却好像是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那时医生还立在一旁，面色沉重。
“医生，乐阿姨她到底患了什么病，为什么会这么虚弱？”楚岁至侧眸，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医生不说话，只是侧身将放在诊疗台上的病历以及检查报告拿起，递到楚岁至面前，语气略显无奈说：“论起专业素养，楚女士你未必会比我差，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在这里，您自己看吧。”
医生语气让楚岁至心中猛然拂过一丝不祥预感。
她匆忙将那些检查报告抓过来，在翻阅的时候，手也是不自觉的抖的厉害。
只翻阅了几页，她心已经凉了半截。
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感染到淋巴系统，全身扩散。
她越看，心中越是发冷，到最后，手竟是抖到让她无法看清报告上的文字了。
医生似不忍，摇着头叹息离开。
报告已经看完，可楚岁至却无法将目光从那纸张上挪开，而纸张在她不自觉收拢的五指下，已经有些褶皱。此时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还躺在病床上的乐倾城。
“孩子。“乐倾城却是在此刻缓缓开口，嗓音显得极为虚弱，”你没必要这么怕。”
楚岁至转眸，便与乐倾城眸子对上。
那双苍老的眸子里，见不到丝毫恐惧，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阿姨……您……您已经知道了么？”可楚岁至的嗓音却仍旧颤抖的厉害。
乐倾城缓缓点头，“早就知道了。”
“在临时股东会前，您就已经知道了？”毕竟正是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乐倾城费力颔首说：“是。医生让我住院，呵，我怎么可能在那时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