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警员都撤出。
林朝行却迈着缓慢步子踏进来。
或许是腰疾后遗症关系，让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
每一步，楚岁至都能听得很清楚，因而虽不去看他，但也知他何时走近了沙发，又何时停住了脚步。
“陆先生，楚女士，打扰你们了，很抱歉。”他语气仍旧儒雅：“但我也是依法办事，请二位能够原谅。”
她始终垂眸，不去看他。
陆云深冷飕飕说：“客气了，我也希望，你能早入抓到凶手。”
“是。我们会尽力。”林朝行紧盯陆云深：“但根据我们的调查，陆先生您有足够的动机杀死赵云帼先生。”
楚岁至的心颤了颤，可她仍旧没有抬头。
“如果你有证据，随时可以抓我。”陆云深压着嗓音说：“倘若没有，请你立刻离开。若还在此处胡说八道，吓到我未婚妻，我不会对你客气。”
她怀着孕，当然是不能受过多惊吓。
这一折，林朝行自然不知，微微一愣。
“这次我只拿到搜查令，的确不够足够事实证据去申请拘捕令。”他坦然说：“但警方已然将您列入可疑人员中，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您不可以出境，我也知您是个极忙碌的商人，但也得请您见谅，我们警方有时也是实属无奈。”
限制出境，便注定了那旅行计划果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不送。”陆云深垂眸，森森说这两字。
林朝行颔首，他目光落在楚岁至面颊上，是希望能与她说声再见。
可她始终低着头，莫说是开口，又或者是送行，就连目光的交流，她都不肯给他。他悠悠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时，却见到葛晓天端着清茶过来。他展露笑容，是想与葛晓天招呼。可葛晓天却仿佛是没见到他一般，径直掠过他，将清茶送到陆云深与楚岁至面前。
林朝行知晓，他在这里，不会受任何人欢迎。
“你们放心，我定会尽快查明真凶。倘若陆先生无辜，我自也会还他清白。”他只得在留下这句话后，快步离开。
他离开时，仿佛脚步就轻了许多。
保镖将大门关上，但门无法挡住警车驶离时引擎的轰鸣声。
“下午我让保洁多派几个人过来，把家彻底收拾一下。”葛晓天搁置着清茶，吸了吸鼻子说：“是不是还应该在门口撒上点盐，这种事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吉利吧，去去晦气也好。”
楚岁至略显敷衍点着头。
“午餐我已经准备好了。”葛晓天还在诉说着，仿佛若此刻不说点什么，会当即便哭出来一般：“不管发生什么，午餐到底还是要吃的。”
陆云深却在此刻起身，侧眸望楚岁至一眼说：“我出去一趟。”
楚岁至木然点了点头，此时此景，他大概要做很多安排，她当然不能强行把他留在家里，尽管她的确很想那么做。
他离开后，楚岁至也无法便只这般木然等待，她起身，在对葛晓天嘱咐了几句后，也便匆匆离去，这栋房子，便更似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葛晓天独自一人呆坐在餐桌上，显得格外孤独寂寥。
欧阳瀚与潘云浩出院后，在临近郊区的位置租了一套别墅，两人仍旧住在一处，后又将欧阳宇接了过去。
这件事楚岁至一早便知，也知晓那别墅位置，可她终究从来都未曾去拜访过。
如今是第一次拜访，尽管心思混乱，她却还没有忘记带一些伴手礼过去。这种几乎迂腐般的守礼节，大抵是受到一些林朝行的影响。
别墅很大，得有三层，顶楼是娱乐区，有着略微夸张的私人泳池。二楼则是居住区，房间很多，远够三个单身男人居住。一层是客厅，铺着黄楠木地板，家具极具欧美豪气风格，阔派十足。
“其实我是想把这里买下来。”潘云浩自鸣得意：“但后来想想买不如租，至少房产证是是陌生人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一口气支付了六十年的房租，跟买下来，基本差不多。”
这种思维，大概只有潘云浩这种黑路出身，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才会具备。
他带楚岁至参观了一圈，才回到客厅来坐下。
佣人送了咖啡过来。
楚岁至抿着咖啡，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摊牌。
“如果岁至你喜欢这里的话，也可以随时过来住上几天。”潘云浩还在自吹自擂：“这里临近郊区，没有城市的喧嚣，气候似也会比云梦街那边好上一些。你过来住，房间多的是。”
“欧阳瀚兄弟两个呢？”楚岁至放下咖啡杯，单刀直入。
潘云浩话头顿住，面色稍显难堪。
“他们两个，有事出去了。”他语气敷衍，说着还端起咖啡狠喝了一口。
实际是借着咖啡杯，挡住些面孔，他实是不想楚岁至从他神情上看出些端倪来。
“今早，我跟云深打算出门。”楚岁至跷二郎腿，微微倾斜了目光盯着他说：“可还没来得及走出家门口，就被一大帮警员堵住了。”
她说至此，稍微顿了顿，细细观测着潘云浩神情，足有十几秒钟，才继续说下去：“他们有搜查令，进了我的房子，上上下下细致搜查了一遍，弄乱了很多东西，也弄乱了我的出行计划。”
提起计划两个字，她还有些黯然神伤。
“这叫什么事！”潘云浩愤愤然摔下咖啡杯，溅出几滴咖啡来：“是不是又是林朝行那小子带的队？那小子，长得像是只野狐狸，狡诈的很，谁知道他肚子里都藏着些什么令人恶心的想法？陆云深叫让他那么查？依着我这暴脾气，早把他们打出去了。”
“朝行有搜查令，他不是胡来。”楚岁至微微皱眉，心里还想着点儿为林朝行鸣不平：“还有，他长得也不像野狐狸。”
非得说，也得说是野狐狸成精。
可狐狸精，哪里会有半点儿狐狸的模样了。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