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岁至醒来时,如往常一般,陆云深已不在身旁。
每当此刻,她心中都会产生一种幻灭感,就仿佛是昨日与他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那让她很慌,心莫名会失去正常频率的跳。
她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了几分请柬,包装精致,上已经书写好了婚礼时间以及地点。似乎是特意留给她的。
陆云深大抵知晓婚礼她必然有几个想要邀请的朋友是他不便亲自发送请柬的,因而留了几份给她,是很贴心举动。
请柬上的文字让她稍微兴奋了些,让那种清晨起床见不到他的幻灭感被击溃,脑海中也立刻浮现出应该接受这几分请柬的人选。
她很快想到了潘云浩。
也立刻记起潘云浩提及的所谓那场交易。
陡然间,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婚礼就在三天后,从今而后,她要与他过最幸福但也最平淡的夫妻生活,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若潘云浩真能如他所说那般自首,扛起一切罪责,那至少在这件事上,从今而后云深都不会再受牵连。
这样做虽有些自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了正义,可在此刻她的心中,却认定了是自己唯一可走的路。
她吞咽唾沫,放下请柬,拨通了潘云浩号码。
“上午十点钟,我会去别墅找你。昨晚你提的那个交易,我答应你了。”
说完,她挂断电话,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后背也甚至是在不自觉间,渗出了许多冷汗。
十点钟,她如约至潘云浩租借别墅。
潘云浩在正厅等她,不曾出来迎接,倒是佣人很热情把她引入进来。
这里只他一个人,她并未见到欧阳瀚兄弟两人,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他们呢?”
潘云浩搓手微笑说:“一大早就出去了。这兄弟两个,一天到晚神神秘秘,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飞机。岁至,你坐,尝尝我新搞来的这份茶叶。”
“他不在,只能你帮我转交了。”楚岁至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来两份请柬,递给潘云浩:“一份给你,一份麻烦你转交给欧阳瀚。”
潘云浩面色木然,接过来翻开看了几眼,嘴角立刻浮现出苦笑:“终于定下日子了么?这是个好日子,在这种日子结婚的人,通常都会百年好合。”
“谢谢。”楚岁至微压低嗓音说。
无论他的话是否是出于真心,但祝福,她始终是要接下的。
“怎么只有两分,欧阳宇的呢?”他放下请柬,略有意外问。
那种人,不配参加我们的婚礼。楚岁至心中这样想,可如此难听的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只淡淡说了句:“欧阳宇从来都不算是我的朋友,最多只能算是我曾经的病人。没有哪位主治医生会在结婚的时候给每个医治过的病人发请柬。”
“原来如此。”潘云浩抿着唇说:“但我想欧阳宇一定会去。婚礼是个很开放的环境,有人想要送上祝福,总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楚岁至面色微变,她实在是不想在自己憧憬了许久的婚礼现场上,见到欧阳宇那张阴鸷且令人厌恶的脸。
“欧阳宇这个人……”潘云浩只说了这前半句,而后深深摇了摇头,似是一言难尽:“总之岁至你还是要多加防范才好。”
“如果再不出发,恐怕这葬礼的最后一天,你也要赶不上了。”楚岁至不愿意在关于欧阳宇的话题上聊太久,径直开了口,算是打断了潘云浩的话题。
潘云浩起身,长长呼了口气说:“好,不过再给我几分钟,我总得乔装打扮一番。”
这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墨迹。
楚岁至有些焦急,喝了足有两杯茶,潘云浩方又从里屋出来。
他换了一身笔挺西装,配上亮到几乎能倒映出人面孔的皮鞋,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戴了假发,全然是换了一个人般。
“现在我是你的私人医生。”潘云浩咧开嘴,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岁至,你看看这个。”
他说着,递给她一个小本本。
楚岁至翻开来看,竟而是医师执照,忍不住皱眉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然不是真的。”潘云浩淡笑说:“骗不了专业的,但至少骗骗灵堂外站岗那两个保镖还是搓搓有余的。”
他为了参加赵云帼葬礼,也可说是煞费苦心了。
赵云帼葬礼进入最后一天,声势比前几天要弱了许多,就连记者也只剩零星几个,来往的人,也少得多了。
饶是如此,当楚岁至下车时,剩那几个记者也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起身,抄起手中的相机摄像机,对准了她一阵猛拍,自然也少不了许多令人作呕的奇葩问题。
她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快步走向灵堂。
在门口,她自然被两名保镖拦住。
“很抱歉,您只能自己进去。”
“我最近身体不适。”楚岁至垂着眸子,压低嗓音说:“这位是我的贴身医生,你们不让他进,倘若我在灵位前晕倒,你们是不是会负责?”
这番话,潘云浩来之前对她说过的,此番她一字不差复述出来。
她前几日来过,也引得不少搔动,两名保镖自然认得她,但不敢擅自做主。
“这是我的医师执照,两位请过目。”潘云浩压低嗓头,使得嗓音略带有一丝沙哑,与平时很有些不同:“我负责楚女士的身体健康,她最近身体很差,低血压很厉害,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一名保镖转身进了灵堂,似乎是询问灵堂主人意思。
只不到半分钟功夫,保镖去而复返,恭敬的欠了欠身子说:“两位请进吧。”
楚岁至松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可潘云浩的戏却是做的很足,匆急扶了她一把,倒仿佛她当真是个随时可能会晕厥过去的病人一般。
灵堂布置,与前几日无差别,只是摆放的花圈更多。
在那花圈丛中,她望见了赵梦莹。
赵梦莹面色阴沉,一双眸子,宛如毒蛇般落向楚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