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好听的话就那么难吗,张恩源不死心,贴上去厚着脸皮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怕我有危险,想要保护我?”
“滚!”唐青扔下一个字径自而去。
这是他们谈话一贯的结束语,张恩源都习惯了,也不恼,自言自语道:“我就当你是为了保护我好了。”唐青耳力极好,听得清楚,虽未回头,其实嘴角微漾。
营帐里,穆衍虽然答应了这个计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张恩源心思敏捷,惯会察言观色,为人八面玲珑,就算生意做不成,他也能全身而退。”秦知忍开解他道,“他广交挚友,朋友多却不泛滥,大多对他死心塌地,单从这点上,就能看出他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情。”
“之前攻打广东路的时候,为了向岭南唐氏借道,唐青曾孤身一人独闯唐氏,虽带回了唐氏家主的令牌,人却也奄奄一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穆衍回想起往事,心有感触,
“这次又是张恩源,他不比唐青,没有高强的武功傍身,我真怕他会陷入危险。当初在郴州与张恩源结识,我并不看好他,以为他就是个纨绔公子哥儿。没想到其实日后事事都靠他,没有他,就没有郴州军。”
“我会派暗卫暗中保护,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安全带回来。”秦知忍坚定地道。
穆衍当然知道秦家暗卫的厉害,他们都是从小培养,个个身怀绝技。为了他,秦知忍动用过几次秦家的暗卫了。
“让大家都注意安全。”穆衍轻叹道。
突然盼着战事赶紧结束,大家都安稳的过日子不好吗,干嘛非要打来打去。可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穆衍还没有为姬氏正名,还没有赶走北狄夺回幽云,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能懈怠。
“我会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秦知忍看出他的失落,轻声安慰。
“我也会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穆衍回应道。
秦知忍覆上穆衍的手,十指交叉相握,心意相通……
第二日晌午,大军早已朝着光州方向去了,张恩源与唐青带着十个随从来到寿春城下,与淮南路其他城池一样,城头之上招摇着一面面红黄相间的大旗,中间都有一个大大的“吴”字。
因战事不利,所以近几天来城门盘查很严,除非持有紧急公文,验明无误,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城。
守门的将官见张恩源他们象是外乡人,不由的警惕起来,不等张恩源过去搭话,主动抬头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军爷,我是从两浙路过来的,是来做生意的。”张恩源笑着道,“我有笔大生意要跟你们守将做,还请这位军爷通融一二。”
为了什么生意这么拼命?淮南路正打仗呢,真是要钱不要命。守门的将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恩源,满身的绫罗绸缎,不像是个缺钱的主啊。
身边的随从都没有带武器,这样就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做生意,胆子够大,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是不知死活。
“我们守将没有生意要做,赶紧走吧,不然别怪我当你是奸细,将你抓起来处置了。”守门的将官呵斥道,“滚,滚,滚!”
“等等,军爷,我说实话。”张恩源故意吊他胃口,看了看周围的人,试着靠前一些接近守门的将官,低声道:“其实我是来寻宝的,军爷帮帮忙吧,关系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呢。”
寻宝?更不靠谱了,寿春府能有什么宝。当初为了震慑寿春府,杀了知府等官员,又杀了很多乡绅,剩下的有钱的人家都投靠吴家了,有什么好东西,早被吴家搜刮干净了。
难道他是要跟吴家做生意?要知道,进了寿春府,凭他们这几个人,要是想作妖,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我手里有粮食,我要拿粮食换宝物。”张恩源说着递上一袋银子,“还请军爷上报一下。”
提到粮食,守门的将官眼睛闪了闪,城内粮食吃紧,所有人都在节衣缩食,要是真能弄来粮食,正解燃眉之急。
守门的将官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轻,反正他就是去上面报一下,对他也没什么损失,说道:“等着吧。”然后转身入了城。
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来带他们进城了。
从入城开始,唐青就细心观察着城内的一切情况,这是入了淮南路以来,守备最森严的一座城池。叛军倾尽淮南路全力去攻打京城,寿春府是叛军所留的唯一退路。
张恩源混不知事一样,走的大摇大摆,唐青则身着家丁的衣服,垂着眼睛沉默地跟在张恩源身后,心中默默记录着城中街道和防御设施的位置。张恩源说唐青目光太锐利,不象个家丁,所以让他尽量垂着眼睛。
一行人直接被带到了寿春府守将的府邸,随从们全部在外院等着,只允许张恩源一个人进到内里。
步入正堂,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双目狠厉的糙汉子,尽管衣服上的花纹繁琐,衣着华丽,也遮掩不住他暴发户的气势。他是吴震的叔父,名叫吴允。
另,两侧还坐着一些将领、师爷之类的,场面还挺宏大。
为投其所好,张恩源也不甘示弱,故作潇洒,笑得风流,老远便拱手大声道:“晚辈嘉兴尚家小十六,久仰吴大将军大名。”
张恩源冒充的是两浙路的富户,尚家家族庞大,商铺遍布天顺,张恩源冒充的是其中一个分支。吴家也是行商起家,当然知道嘉兴尚家。
吴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举止轻浮的年轻人,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一样,尚家有钱啊,人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说什么也要狠狠敲上他一笔。
“听说你要跟我做生意。”吴允阴恻恻地道,“好大的口气啊。”
“不敢,不敢!”张恩源依旧笑盈盈地道,“请吴大将军恕晚辈狂妄,因晚辈无紧急公文,方才若不是那样说,怕是见不到大将军啊。晚辈此次前来,其实是有求于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