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穆远和穆将军齐齐愣了一下,怕自己听错了。山匪们顿时惊慌失措起来,片刻后,求饶的、叫骂的、不服的嚷成一片。
“这样怕是不妥吧。”穆将犹豫道,起码带回去审问一下,走个流程啊。
穆将军行军多年,坑杀俘虏这种事情是从来没做过的,天顺王朝向来优待俘虏,只有蛮夷才会如此 ……惨绝人寰,如此行径,只能用惨绝人寰四个字来形容。
“有何不妥,他们已经承认自己是南夷人了,趋炎附势,贪婪自私之人留着他们有什么用,让他们以后再联合南夷一起攻打我们吗。敢在郴州为非作歹,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这叫罪有应得。”穆衍果断地道。
“天顺气数已尽,南夷迟早会挥师北上。”鹰爷突然发狂地笑道,“你们这些愚蠢,且自以为是的人,可笑至极,你们维护的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廷,总有一天,你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听着太刺耳,等于自己落实了罪行,穆将军脸色沉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山匪居然成了郴州最大的隐患,若不是穆衍,穆将军暂时还无法祛除这颗毒瘤。
“我不服。”二当家的跟着嘶吼道,“是朝廷对不起我们在先……”
“朝廷对不起你们,可以换个朝廷,千百年来改朝换代是常有的事,这不是你们背叛天顺王朝的理由。”穆衍神色平静,象是谈论的不是性命攸关的事,
“天顺自己的事情,自有天顺自己的人来解决,轮不到南夷插手。你们这些连自己的故土都背叛的人,想来也没有脸面继续存活于世。”
这话在理,穆将军表示赞同,顺便问道:“大明寺被洗劫的事情,是否跟你们有关?”此行的目的差点忘了,这才是正题。
“事已至此,再多给我们加几条罪名,我们也不在乎,但我还是想说,一个小小的寺庙不值得我们动手。”二当家的最是硬气,“要杀要剐就赶紧动手吧,别在这婆婆妈妈的。”
“敬你是条汉子,如你所愿。”穆衍看向穆将军,等他发号施令。
“等等……”穆远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弟弟,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怕,随口一说就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啊。
“这天下都是君子吗,四方蛮夷但凡攻入我天顺的城池,哪个不曾屠过城,他们可有犹豫过,可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有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我们不拿出一些雷霆手段,他们就以为我们好欺负,你不杀他们,也不会得到他们半分感激,他们将来照样会杀我们。”穆衍表面镇定自若,内心也难免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人,可经验和教训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必须要狠下心来。
听穆衍讲完,穆将军捏起拳头,转过头去,面上有些痛苦,内心一番挣扎,终是深吸一口气,神色一凛咬牙道:“所有人就地处决,包括逃窜的,全都缉拿回来,除了女人和孩子,一个不能放过。”
穆远还想说点什么,见父亲决心已定,只好转过身去,掩饰自己惶惶不安的情绪。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是汇阳观的观主。”刚搜出来的山匪里有人拼命喊道,“汇阳观,我是汇阳观的人。”
穆衍循声望去,认出了汇阳观的观主,便吩咐手下将他带到面前问:“观主,你为何会在这里?”
“回穆公子,贫道是被他们硬抓来给人治病的。”观主难为情地道,“上次多亏了穆公子,让贫道躲过一劫,贫道感激不尽。
可不是次次都躲得过去,贫道扎根在汇阳观,又舍不得丢下汇阳观和观里的弟子自己逃跑,所以就只好委曲求全了。穆公子放心,他们都不知道您的身份,他们都以为着火那晚,您已经……”
“你做的很好,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穆衍说完便安排了人手送观主立刻下山,“来日方长,改日再去拜访观主。”
观主向来精明,不然他在山匪窝里也活不到现在,不管怎样,观主没有说出他的身份,也算是帮他打了掩护。观主还想继续聊点什么,被穆衍制止了,毕竟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有出家人在场。
现场一片鬼哭狼嚎,穆远强忍不适硬逼着自己看着,穆衍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可以,看着士兵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惨叫声与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穆远浑身发冷,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多年以后,穆远被封为骁勇大将军,依然记得穆衍的话:“战场,永远都不会是点到为止,只会是你死我活。”
处决完最后一批山匪,有士兵来报:“又找到一处山洞。”
见士兵表情凝重,穆远问:“这次藏有什么?”
士兵支支吾吾,穆衍立刻拉着他前去:“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未靠近,女人的哭喊声便随之四起,原来找到了关押山匪劫掠来的女人的地方,这山洞比起兵器库狭小,臭气熏天,此时在火把的照耀下,衣不蔽体的大大小小的女人们挤在一起惊恐的哭做一团。
有个略年长表情麻木的女子,说出了这些年山匪的恶行,有些女子被山贼带走就没有再回来,或者是被凌辱致死,或者是不甘被凌辱自尽的大有人在。
与此同时,士兵们又带了消息过来,旁边的山沟里发现了很多尸首,层层叠叠,有男有女,都是山匪掳来的普通百姓。
“二哥,现在还觉得他们不该杀吗?”穆衍问。
“简直丧尽天良。”穆远说着红了眼眶,“我懂了,日后对付恶人绝不会再有丝毫的姑息。”
穆衍安排人手将尸首全部运下山去,通知附近的村民前来认尸,实在无法辨认,无人认领的,由官府统一安葬。
而那些被解救的女人,大多不想回家,她们认为自己沾染了污秽,没有颜面回去面对家人,而且她们大多根本就没有家,无处可去。
穆衍只好跟穆将军商议,将那些实在无处可去的女人,安排到军中干些做饭、浆洗、打扫类的伙计。
这次剿匪,收缴的粮草和物资,足足运了两日才全部运完,足够郴州军一万人马三个月的消耗,还有大量的武器和金银财宝,郴州军的装备一下就能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朝廷的军费一再拖欠,堂堂的郴州驻军,混得还不如山匪,说出去真怕让人笑话。
所以,在穆衍的劝导下,穆将军就留了个心眼,所得战利品象征性的上报了一点,其余的全部留作军费。
这年头,朝廷不作为是公认的,尤其那帮朝堂上的老迂腐,广东和福建两路已经被南夷蚕食了个干净,那帮老迂腐依旧大言不惭的评价,南夷小儿不足为惧。
朝廷但凡用点心,郴州南边还有个广东路,郴州也不至于就成了边陲,自从郴州成为边陲,穆将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郴州军正在一天天变强,穆将军总算有了点跟南夷抗衡的底气。
私藏战利品了又怎样,只要不想让朝廷查到,朝廷就查不到,郴州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郴州要是失手了他们都活不成,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是硬道理。
说朝廷不作为,但是排除异己,缉拿所谓的叛贼倒是积极的很,上次派来的人马失踪了,这次又派了一队人马来调查此事。
“我说穆将军,你可知那失踪的其中一个将官是谁吗。”官员趾高气昂地道,“那可是高太后的远房侄儿,事关重大,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此事才行,不然高太后那边不好交代啊。”
那个垂帘听政的高太后,熬死了两任皇帝,正在辅佐第三任,刚满十五岁的小皇帝,成功的活成了老不死的。高太后的娘家人遍布整个朝堂,臭名昭著,天顺王朝改姓高都不为过。
上次失踪的两百多人,可以肯定不是山匪干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撞邪了一样,成了郴州一大迷案。
“大人,末将着实不敢有半点马虎,第一时间就调查了此事,可大明寺已经化为灰烬,参与此事的山匪也已经剿灭,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啊。”穆将军故意道,
“朝廷秘密办案,我们地方上也不敢多问,莫非他们在山里迷了路,不小心闯入了南夷的地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朝廷要是想找南夷要人,就派兵来征讨南夷,这事儿郴州军可做不了主。
“山匪已经被剿灭?”那官员瞪起了眼睛,关注点完全变了。
幸好听了穆衍的建议,看这架势,正常走流程,郴州军是连汤都喝不上的。
穆将军心领神会:“所缴物资已经悉数上交,缴获的武器已经上报朝廷,配备给郴州军。”穆将军又勉强笑道,“不瞒您说,我们郴州军用的装备还是十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