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不好高骛远,抵的住诱惑,不随波逐流,有士人风骨。”有个老秀才评价道。
有人开了头,后面便开始议论纷纷。
“话说那魏相爷,虽然是个清官,但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朝中事,朝中论,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搞不好还白白搭上自己的前程。”
“就是,那魏相爷不是还没定罪呢,朝廷正在审查,他们这一闹啊,倒是真害了魏相爷,本来不定罪的也得定罪了。”
“回家都看好自家孩子,千万别去趟这浑水。”
“你以为那些学生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啊,那是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都是官宦子弟,也就他们,普通百姓谁敢闹啊。”
“那又怎样,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古往今来,血流成河之事又不是没有过。也就今上仁慈,换做旁人,早就下令抓捕归案了。”
“我看那些学生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叛军攻城的时候也不见他们这么积极。”
“还真是,好容易太平了,他们又起事,听着就闹心。”
饭毕,穆衍与秦宣来到宫门附近,有禁军在维持秩序,但都与学生们保持距离,避免发生冲突,皇上有令,不能误伤了学生。
穆衍与秦宣虽都是学生打扮,但他们没有往前的意思,禁军就不管他们只当他们是看热闹的。
宣德门外的学生们闹了一上午可能是累了,整齐的坐在那里,前面有个学生手捧着孔圣人的神位,后面的学生则人人抱着书卷,高声朗诵着论语。乌泱泱一片,不下两千人。
这时,有个皇上身边的内侍上了宣德门城楼上,扯着高嗓喊道:“诸位的请愿书已经呈交与陛下,请诸位先回去,陛下自有定夺。”
“王法何在,魏相爷是冤枉的!”有学生高喊。
“魏相爷为官清廉,秉公处事,何罪之有。”
“先生人格高尚,学识渊博,为士者之楷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世人之典范。吾等以先生为榜样,厚德载物,自强不息。”
“吾等学子请求朝廷释放魏相爷,并重新启用魏相爷。”
“我们要见魏相爷,放人。”
“放人,放人……”后面的学生们齐声跟呼。
“事关重大,需彻查到底,诸位还是做好分内之事,用功读书,将来金榜题名,不枉朝廷的悉心栽培。”内侍高声安抚道。
“皇上一日不放人,我们便一日不食、不起、不退!”领头的学生喊道,“武死战,文死谏,朝廷若执意不肯放人,我们宁愿饿死在这里。”
“我们要见魏相爷,放人,放人……”
内侍无奈的摇摇头,下了城楼,反正他只是过来安抚两句,任务完成就可以撤了,皇上又不指望他两句话就能把学生遣散。
魏相爷是寒门出身,科举入朝为官,从一个小吏做到中书令,丞相,几十年来所带门生遍布朝野内外。他虽是高太后的心腹之一,但他这些年看似兢兢业业,还真让人一时抓不到错处,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现在皇上关着魏相爷,关着高太后,都是一样的目的,那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将他们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穆衍与秦宣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穆衍感觉身后有人向他们靠近,回头便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秦知忍头带镶宝墨玉发冠,身着玄色四爪莽袍,剑眉英挺,薄唇微抿,气势逼人。
穆衍刚要说什么,秦知忍抿嘴一笑:“先上车,边走边说。”
仨人上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马车都备好了,这是专门来接他们的。
“兄长,你那边忙完了?”秦宣问。
知道学生要来闹事,秦知忍首先带着人马先将皇宫内部排查了一遍,怕有歹人趁机混入宫中作乱。后来听说秦宣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秦知忍便找过来了,看到他俩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心里宽慰了些。
“我那边事情简单,倒是你,打算如何处理?”秦知忍直接问。
秦宣警惕的看了看马车外面,秦知忍道:“放心,外面的人听不到。”
“他们既扬言不食、不起、不退,那就让禁军看着他们,让他们说到做到,先饿上两日再说。”秦宣说道,“然后,就采纳穆公子的建议,他们仗着自己是学生,朝廷对他们打不得骂不得,但百姓骂得。
魏相爷到底能不能被重新启用,于百姓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事儿,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他们的请愿若是不得民心,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秦知忍看了看穆衍,眼底的温柔流泻,象是在宠溺的说,就你鬼主意多。
“先饿上两日倒是个好法子,两日后让他们的家人来喊他们回家吃饭,看看到底有几个是真有骨气的。”秦知忍道,“我已经派人将京中学生与京城周边学生的底细,先摸清楚了,只需挨家挨户通知就行了。也不需家家户户都能来,来上几家就管用。”
穆衍低头笑了笑,想起当时攻打淮南路的时候,秦知忍就是用类似的法子,不动一兵一卒就拿下好几个城池。上次是喊“你妈喊你回家浇田。”这次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都是从心理上击垮你,大同小异。
“再找些挑担卖小吃的从他们身边走上一走,闻着食物的香味,这些没吃过苦的学生,估计就饿得撑不住了。”穆衍笑着道。
本来是很棘手的事情,仨人却有说有笑,秦宣也想起,上次安抚流民也是用烤饼子的香味将流民吸引过来的,所谓民以食为天,说到底还是“食”最重要。
仨人分头行动,秦宣去找皇上请示要人,秦知忍挑选了一些学生的家人,让属下去拜访。穆衍则带着三喜走街串巷,联系那些挑担卖各种小吃的人,一两银子就能租用他们的担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