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纯小时候的玩伴都已经成家了,魏纯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去看过他,但魏纯连门都不给他们开。魏老爹发完丧后,村里就开始有些传言了,说那个魏纯是冒充的,根本不是魏老爹的儿子。
为此,魏纯的哥哥还专门出面澄清,但有人却指正说,当年逃难的途中亲眼看到魏老爹的小儿子已经死在路上了,这个魏纯是假的。魏磊不过是贪图魏纯带来的他养父母的遗产,才故意真假不分。
不能怨旁人说三道四,自从魏纯回来了,魏家的生活好了很多,魏磊的房子都翻新了,魏老爹葬的也很风光。魏家一直没有分家,大家都说魏磊是贪图魏纯的钱财,才把他留在家里的,大家还一直为魏纯抱不平,说他认错了家人,被魏磊给骗了。
村里的事儿就这样,传一阵就过去了,大家逐渐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魏纯娶了本村一个富户的女儿,大家才又议论起来。但魏家人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丝毫不理会外面的传言。
有次,魏纯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去陈秀才家吃酒,多喝了几杯,聊起过去的事情。说他是跟魏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而且魏纯失踪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大体的样貌应该还能看出来,但这个假的,跟之前的那个根本一点都不像。
还说真的魏纯左耳朵后面是有两颗黑痣的,而这个假的根本没有,假魏纯成亲那日他们都去了,他还特地仔细看了看,就是没有。
陈秀才的哥哥们小时候也与魏纯一起玩过,都很肯定这个魏纯是假冒的。那时候陈秀才已经十一岁了,哥哥们的话他都听明白了,并记在心里了。
左耳后的两颗痣,不止魏纯的玩伴知道,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之所以叫柳溪村,是因为村里有一条溪水,常年的流着,夏天的时候村里的孩子都去溪水里洗澡,脱光了一起打闹,什么都看的清楚。
真的魏纯在逃难的路上是失踪了,当时人多杂乱,魏家人自顾不暇,找不到就放弃了。那时候路边经常有饿死的尸骨,有人看到魏纯的尸骨了,但大家都在逃难,也没办法帮他收尸,大家猜测,应该后来被官府出面丢在乱葬岗了。
开始魏家人也以为魏纯的确是死了,这个假的来了后,带了些养父母的遗产,魏家见财起意,就认下他了。
话又说回来,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懒得管闲事,这个魏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后来就没人再提起了。
自从魏纯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后,魏纯就常年的不在家,说是外出求学去了。直到后来陈应星中了秀才,才知道那个魏纯原来已经中举了,但他嫌麻烦,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整个柳溪村,只有村里的里正一个人知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家里出了举人老爷,巴不得去县里炫耀一下才对,可魏家太反常了,魏纯居然将此事瞒的密不透风。陈应星当时还以为魏纯怕人家沾了他的光,这种自私之人,不交往也罢。
再就是后来的故事了,陈秀才在县里上学,魏纯进京赶考,柳溪村又发了大水,这次就没有以前那么幸运了,直接爆发了山洪,泥石流将整个村子掩埋了,除了在外面没回家的,无一生还。
陈秀才比魏纯小十岁,而且魏纯失踪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他们并不相识,他说魏纯是假冒的,没有说服力啊。况且,一个条件还不错的魏纯,干嘛要去冒充一户贫瘠人家的儿子,要冒充也该挑一家富裕的人家,这样的冒充对假的魏纯没有半点好处啊。
穆衍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你也认为这个魏纯是假冒的?”
这时候,秦知忍回来了,听说穆衍来了陈秀才这边有段时间了,他不放心,马不停蹄地赶紧跑过来看看。
穆衍将陈秀才所说大致描述了一遍,依旧带着疑问。
秦知忍说:“倡优隶皂、戏子、犯人、身世不清白、犯忌讳的人、冒名顶替、有孝在身,天顺的律法规定这些人不得参加科举。或许魏纯是为了要一个清白的身世,所以才冒名顶替去了柳溪村。”
“他既是有志之士,又有足够的才华,足够的钱财,若顶替富贵人家的公子,岂不是事半功倍,何苦到如此偏远的地方。”穆衍还是不太明白。
“为了不受制于人。”秦知忍说道,“以魏相爷的性格,他肯定看的更长远,冒名顶替是死罪,单凭这一条就永远都会受制于人。而他选择的是一户贫民,这家人只会有求于他,而不懂得如何牵制他,将来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样说来,魏相爷应该出身不低,别说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就是许多富裕人家,也不见得能想的这么长远。”穆衍说道,“他既然需要一个清白的身份,只能说明他背后有很大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说不定从他出生就有。”
穆衍又自言自语道:“这个魏相爷啊,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他灭口,跟他的身世之谜一定有很大的关系。”秦知忍分析道,“这样以来,许多事情就说的通了。魏相爷的身世一定是被人识破了,有人以此来牵制魏相爷,他看似无欲无求,都是在掩饰着什么。”
有人要杀魏纯?陈秀才陷入了思考,但他对魏纯实在不熟悉,他也不知其中的缘由,也就不再多想了,反正跟他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安全。
“你又为何确信,这个魏纯就一定是假的?”秦知忍接着穆衍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秦知忍看起来比穆衍要气势逼人,整个人也更严肃凌厉,陈秀才从心底是有些惧怕他的。不过有穆衍在,陈秀才还是比较相信穆衍的,他愤愤不平的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无情、凉薄。
这四个字,带出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