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星家里兄弟多,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当初给他取名的风水先生,说他将来是有大学问的人,日后供他读书,定会有大出息,陈家就信了,七拼八凑也要供他读书。
他也算争气,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秀才,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文化人。但陈应星心里却知道,那个叫魏纯的比他厉害,已经是举子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中了秀才后,陈应星继续在县学里读书,将来也想考举人、进士,入朝为官,光宗耀祖。
柳溪村爆发山洪,陈应星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就是隔壁的仰山村淹了,柳溪村也不会淹。因为柳溪村的堤坝是他从小看着村民,利用农闲时间一点点加固起来的,根本不可能会被洪水冲垮。
陈应星出生前,柳溪村淹过一次,村民逃难回来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自发的去加固堤坝,陈应星的哥哥也有参与其中。
先用土把河两边的堤岸筑结实,再砌石墙把堤岸包起来,山上不缺石头,山上的石头也结识,这么结识的堤坝,怎么可能会被冲垮。再大的洪峰,遇上柳溪村的堤坝也要绕道走,所以柳溪村已经二十年没有再发生过水患了。
看着整个村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了,被厚厚的乱石何泥土覆盖,陈应星试着扒开乱石去寻找亲人。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能做的到,挖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挖到一处房顶。
官府派人来看过后,就决定放弃,为了寻找一些普通村民的尸首,要出动大量的劳力,耗费大量的钱财,而且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四周随时都会坍塌。村民的命不值钱,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柳溪村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乱石和泥浆下下埋葬着全村的人。
陈应星自幼在田间长大,对农耕和水利都比较感兴趣,所以他敢断定柳溪村的堤坝绝对不会被冲垮。事后他几经推断,实地考察,更加觉得可能是人为所致,故意引了洪水进村。
开始他就怀疑是隔壁仰山村的人,因为洪水一旦绕道,仰山村可能就会被淹。所以陈应星请求官府的人下来调查,想要讨回个说法。官府的人开始还敷衍他两句,后来直接就将他赶出去不见。
陈应星是个倔强的人,一直坚持要让事情水落石出。有次他被官府赶出去后,恰巧遇到回来奔丧的魏纯,魏纯跟陈应星一样,所有亲人都在这次事故中丧生,包括他的妻儿,他的儿子当时才七岁。
陈应星是想着魏纯有着举人的身份,说话肯定有分量,于是他就将他所调查到的柳溪村堤坝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魏纯,希望他能出面让官府派人调查。
没想到魏纯不但不相信陈应星所说的,还说他是悲伤过度得了癔症,让他不要到处乱说,小心被官府追究。
陈应星便说,就算兄长不是你亲生的,是你认错了亲,但妻儿是你的没错吧,你的儿子才七岁就无辜丧命,现在罪犯逍遥法外,难道你就不想替他讨回公道吗。
可魏纯根本不理会他,还说他无理取闹,疯魔了。一般人若听说妻儿和亲人是被人害死的,肯定会很气愤,想抓住幕后的凶手,可魏纯的表现太奇怪了,他太冷静,仿佛这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跟他无关一样。
当时陈应星只觉得魏纯贪图功利,不近人情,因回来奔丧耽搁了科考,还要再等上三年,所以魏纯非但不心疼妻儿的过世,反而还略显不耐,真的是凉薄、无情。
这得多大的仇恨,才会故意将洪水引入柳溪村,谋杀了整个村的人啊,秦知忍与穆衍都吸了一口凉气。
别说是当时的魏纯,就是秦知忍与穆衍也不太相信那场山洪是人为引来的。这不是简单的破坏堤坝的问题,还要会观天象,懂汛期的规律,不然一般人就是想引也引不来山洪啊。
而且听陈应星的口气,柳溪村自从被水淹过一次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村民都很积极的去检修堤坝,二十年来再没发过水患,就算有人破坏了堤坝,也能及时得到修补。
“如果真如陈秀才所说,这个时机,计算的可真准啊。”秦知忍若有所思地道,“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一个小小的柳溪村为何值得这样的高人出手,怕是问题还是在魏纯身上。”
“可魏纯当时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他并不在村里,想要对付他,一路上什么办不了,干嘛非要针对柳溪村?”穆衍愤愤不平地问。
“万一此事就跟魏纯有关呢?”秦知忍反问。
难道幕后的真凶就是魏纯自己?正好他进京赶考,有不在村里的证据,这个官府都有记录。魏纯是为了将来打算,万一他飞黄腾达了,也不会因身世问题受人牵制。
可是,魏纯总不能为了自己,连妻儿也不放过吧,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他总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吧。穆衍不敢想象,一个人要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杀死自己七岁的儿子。
“你这么确定当时的堤坝是人为破坏的,可有证据?”穆衍转身问陈应星,又怕他戒备心太强不肯说,穆衍直接认真地说道,“若真的如你所说,我和王爷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放心吧,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自会为你做主。”秦知忍跟着道。
穆衍与秦知忍这样一说,陈应星当即情绪崩溃,眼泪忍不住哗哗直流,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多谢,恩人!四个字。
似乎是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宣泄出来,过了好一会儿,陈应星情绪才平复下来,继续提笔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既然官府的人不管,他决定自己暗中调查,只要是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下痕迹。于是陈应星贴上胡子,打扮成算命先生,在柳溪村周围的几个村子里行走,偷偷打听村里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