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先撤!”亲兵们将一个北狄的将官围拢靠后,太突然了,北狄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穿盔甲,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拿,只好拔出腰间的匕首防御,更别想会有反攻的机会了。
“你们是什么人?”北狄的将官带着血丝的双眼瞪着突袭的人,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长官模样的,一看就是英勇善战之人。
“头领,快走……”噗嗤一声,说话的北狄士兵瞪圆眼睛喷出一片血,余下的话变成嗝嗝几声,砰的跪倒在地,然后一头栽倒。
吃着草料的马匹嘶鸣着被拉拽,嘈杂的营地响起的惨叫不断,措手不及的北狄兵士翻到一片,但厮杀才刚刚开始……
姬松幼时经历过杀戮的场面,也被追杀过,但他都是躲在角落里,被人保护的很好。如今亲自参与这件事情,感受还是不一样的,这是真正的实战。割破第一个北狄兵喉咙的时候,他吓得皱眉闭了下眼睛,握剑的手是颤抖的。
“小子,你跟在我身后,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武都尉看出他有些害怕,武功再好也是个孩子,打猎跟杀人是完全两回事,谁都有第一次,会害怕是很正常的。
“我能行!”姬松大喊一声,咬牙继续挥剑往前冲。
军营里是配备了军刀的,低级的士兵是没有资格佩剑的,剑的制作工艺流程繁琐复杂,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物料成本都比刀的要求高得多。而相比之下,刀的制作工艺相对简单,成本较为低廉,故而刀成了主流制式装备。
但姬松擅长用剑,而且剑是穆衍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带着,无须军营配给,武都尉允许他用剑。
开始,武都尉还一直刻意留意姬松的一举一动,这孩子平常老成稳重又不失聪明伶俐,武都尉不想这么好的孩子有事儿。但武都尉很快就发现,是他自己想多了,那孩子发起狠来,早就忘了害怕,进入状态后一路横扫,一般的北狄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从未遭遇过突袭的北狄兵们发出愤怒的吼叫,一个连甲衣都没有穿的北狄壮军汉,将手里的弯刀砍向一个看似瘦弱的天顺士兵。
姬松身形一偏躲过这一刀,没等北狄壮军汉收回刀,抬腿一个高鞭腿踢在他的侧脸上,北狄壮军汉脑袋一偏横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弯刀脱手掉落在地。
就这一个空隙,旁边的三个天顺兵,三把军刀同时没入北狄壮军汉体内,又同时拔出,顿时鲜血四溅,三个天顺兵丝毫未停,继续寻找下一个出手的目标,那军汉到死眼睛都瞪得很大。
如此凶悍的厮杀,以往都是北狄兵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而天顺的士兵见到这样的厮杀往往都会迅速逃命。可现在正好反过来了,北狄兵在四散逃命,天顺士兵越来越勇猛。
这种对战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任何一个,北狄的将官肉眼可见他的人不停倒在血泊里,他骂了一声,握住了自己的长刀,跨上了身后的战马,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大吼一声:“驾!”
“哪里逃!”身后传来的声音,险些惊破了北狄将官的耳膜,他惊然回头,战马撒开四蹄,一声长嘶飞奔而去。而北狄将官在马儿奔出的瞬间,被人扼住了咽喉,俩人一起从马上滚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俩人反应都很快,迅速翻起身对敌,呛的一声响,长刀与长剑撞在一起,北狄将官后退一步,对面长剑点地支撑翻越的身形落地,年轻的英俊的面容闯入北狄将官的视线。
将他拉下马的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看清脸了,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北狄的孩子也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跟着上战场。只是,明显这个孩子武功不弱。
北狄的将官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天顺要先开战了吗,旋即双眼一眯吼道:“你是谁的手下?”
“只管受死即可!”哪里这么多废话,姬松腰身一转,长剑如蛇而去。
就不信他还打不过一个孩子,北狄的将官不再询问,挥刀迎战,兵器相撞,火光四溅。
锵锵锵的兵器击打,长剑长刀交战四五,两人的身影交汇分开,由于力量悬殊,长剑被弹开,姬松身形立刻随长剑向后退去,北狄将官长刀紧随其后,怒吼一声一刀劈下,险险的擦过姬松的发顶。
北狄将官长刀半空收住只待一转横劈,就能将眼前这个少年人腰斩,但就在他嘴角勾起狞笑的时候,突然寒光一闪,长剑到了眼前。 怎么回事?北狄将官的双眼瞬时瞪圆……噗嗤一声,长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咽喉。
好快的剑法,不对,这剑法似乎在哪里见过,北狄将官长刀瞬时无力落地,视线也落下来,随着长剑收回,霎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从开始的有些害怕,到后来的麻木厮杀,姬松现在的这一剑却是完全清醒的,他已经抛开了所有的情绪,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跟上来的北狄亲兵发出惊怒的嚎叫,待要扑上,旋即就被包围过来的天顺士兵从身后砍断了头颅。姬松随即加入了他们的战斗。
头领死了,附近的北狄兵顿时一阵泄气,瞬时又被扑杀一片。就在刚才,他们的头领还说要带他们干一票大的,他们还幻想着从天顺那里多拿些好东西,转眼间,就已经天翻地覆。
随着最后一个北狄兵被斩杀,一切都恢复了夜晚的安静,只剩下天顺将士们粗重的喘气声。
武都尉收起长刀,转过身,看着眼前,是天顺的将士们绞杀北狄的兵,而且是以少胜多的突袭,他们不到两百人狩猎的队伍,绞杀了北狄三百多人,营地里无一生还。他真的做了,也做到了。
姬松手握长剑,定定站着,少年身形瘦削,但站得笔直,剑尖上还在滴着血。
当年姬氏族人被屠杀,男女老少均不放过,姬松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他被父母藏在一处地洞里不敢出声。
那时候年幼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终于长大了,可以拿起长剑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的家园了。为什么他现在才长大,父母家人早就没了,只剩了年迈的爷爷。爷爷你看到了吗,我可以的。
姬松想着,忍不住眼泪直流,一只大手抚上他的肩头,轻轻拍拍,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斩杀了他们的头领,立了大功了,好样的!”
没有提到他掉眼泪,这是男人之间的鼓励。
“我能行!”姬松倔强的抹了一把眼泪,以后保护姬氏族人的任务就交给他吧,他能行了。
武都尉并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以为他没上过战场,是在后怕,连忙肯定地道:“对,你能行!”
“小松,过来帮忙啊!”一旁的士兵看出小松的异样,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叫他一起打扫战场,清点物资。
“都尉,我先过去了。”姬松收回眼泪笑了笑。
真是孩子心性,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了,武都尉笑着点点头:“去吧。”又对众将士说道,“大家辛苦点,动作快点,回军营后我请大家喝酒。”
“好!”众将士热烈的回应。
连夜奔波,连夜厮杀,又连夜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将士们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他们是胜利的一方啊,憋屈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仗。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也能鼓舞士气。
易县虽说本来就是天顺的地盘,可现在还被北狄占领着呢,武都尉丝毫不敢停歇,连夜带人往回赶。天光大亮的时候,武都尉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定县的地盘。
武都尉带着打猎的人马失踪了一整夜,与易县搭界的地方,前段时间经常有北狄的兵出没,凌侯爷怕他们遭遇不测,已经派了几波人去找。
“回禀侯爷,武都尉回……回来了!”信兵过来报告。
凌侯爷比翁侯爷小几岁,刚到不惑之年,气势霸气的很,往那一坐自然就威风凛凛。听闻武都尉回来了,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抬脚就去了营帐外。武都尉跟随他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啊,他当然不想他出事。
打眼一看,远处走在前面的人是武都尉,这家伙还活着,只是感觉这队伍不对劲,不到两百人的队伍,硬是走出了五百人的架势。
待他们走近些,凌侯爷吸了一口凉气,包括武都尉在内,所有人都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还好他们眼中都闪着精光,看上去还挺精神。
更让凌侯爷震惊的是,他们的队伍之所以壮大了,原来是因为后面跟着大队的战马,还有一些牲畜。
这是去打猎还是去哪里打劫了?凌侯爷闪过一个念头,又否定了,他们怎么可能劫了北狄,只有北狄的兵过来天顺抢劫的份儿。
等听完武都尉的汇报,凌侯爷惊得在武都尉前面来回的踱步。打猎真的变成了打劫啊,不但剿灭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北狄军队,还缴获了战马和一些牲畜。关键是及时阻止了北狄军队来天顺烧杀掳掠。
凌侯爷不禁想,北狄的军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悍,如果陛下下令,是可以开战的。
转而又想,不成,现在不能开战,朝廷配发的新式武器才来了第一批,弓弩队已经组建起来了,但还没有训练好。后续的朝廷还会配给别的杀器,只要新式武器配备齐全了,随时都能准备开战。
所以武都尉现在取得的胜利,值得表扬但不值得提倡,万一大家纷纷效仿,惹得北狄真正开战,凌侯爷还不敢保证他们的胜算是多少。
武都尉私自闯入易县开战,是为不守军纪,念在他中途迷路,又打了胜仗,缴获了不少战利品回来,将功补过,不赏也不罚。
武都尉才不在乎什么奖罚,那一仗打的痛快,到现在他还十分亢奋,恨不得再去打一仗试试。说好的请大家喝酒,就是他自掏腰包也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