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怎么会这样,这帮畜生!”一个天顺的将官哭诉道。
战壕中到处都是掩埋着的尸首,甚至是尸块,有敌人的也有我方的,整个战壕里的泥土都是湿腻的血泥,惨不忍睹。
穆远赶到这里之前,守在这里的天顺将士们经历过一场恶战,一百多人的守卫队伍,全军覆灭。
“特么还是人吗,简直是一群疯子,一个活口不留啊!”天顺的将官悲愤地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
“敌人先前来了一波,被击退了,正巧赶上换防,受伤的将士们便回城求救了。没想到这第二波攻击竟然如此惨烈。”有知情的将士说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都杀到这里来了,防线已经攻破。他们没有继续进攻,反而是埋伏在此地,攻击我们,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想给我们个教训?”一个将官疑惑地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将军,包括前几次的伏击和刺杀,都是针对将军来的。”黄子易解释道,“因为将军严加防守,让南夷没有可乘之机,南夷怀恨在心。刚才你说的虽然没错,防线攻破了应该继续进攻。但他们想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及时止损,以备下次进攻。”
“反正还有下次,不如我们直接以牙还牙,打过去算了,也给南夷小儿一点教训,省得他们三番五次的过来挑衅。”
“能为天顺开疆扩土,即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辈子也没白活了。”
“就是,我们直接打过去算了!”
将士们士气很高,跃跃欲试。
“攻城战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必须要有大型攻城器械,投石机、云梯、攻城车、攻城塔等。不管是敌人来袭,还是我们去攻打对方,都是一样的。
孙子兵法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现在朝廷正收复北边的失地,分不出精力来,我们还是安稳的坚守阵地吧。”穆远继续说道,
“南夷虎视眈眈,总想着趁北地打起来,他们顺便来讨点便宜。但现在的天顺不是八年前,朝廷没有克扣过我们的军饷,还给我们配备了新式武器,边境的防线我们一定要守住,不能再让身后的百姓遭受敌人的迫害。”
“我们誓死也要守住防线!”
“我们誓死寸土不让,南夷小儿休想踏入天顺半步。”
“寸土不让!”将士们齐齐呼喊。
“将士们,大家都辛苦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南夷小儿又何惧!”穆远高声喊道。
将军身姿挺拔如劲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即便身上遍布着伤口也照样威武不凡。这就是能震慑住南夷的穆远将军,将士们心甘情愿的追随于他。
布置好防守,回到融安县城里,穆远让黄子易帮他卸甲。
方才几十个敌兵围攻他,而且被围攻了不止一次,穆远身上虽没有致命伤,但也是伤痕累累。在阵地上只简单包扎了一下,等卸下盔甲,还要重新清理伤口。
“疼!”穆远嘶地一声,“你倒是轻点儿啊,平常不是挺温柔的,现在下手怎么这么重!”
“那你倒是叫你的亲兵进来帮你啊。”黄子易阴着脸说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疼了。”
相处的久了,穆远又是非常随和的人,俩人之间就没那么多客套了,私底下跟朋友一样。
穆远知道黄子易是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心疼了。
“算了,还是你来吧,他们笨手笨脚的,肯定会更疼。”穆远嘿嘿笑笑,“别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在战场上还挺勇敢的,场面那么混乱,你居然能镇住场子,保持阵型不乱。多亏了有你在,不然损伤可能会很大。”
“你才厉害,一个人就敢去挑战百人的马阵。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无人能挡的能有几个,当你是战神,常山赵子龙转世啊!”黄子易蹙着眉头,一点点剥开穆远的盔甲,每看到一处伤口就会叹息一声。
穆远将军乖乖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你大可不必出阵迎敌,只要后面弓箭手跟上,大家一起配合好了,马阵不见得就能冲破我们的阵型。可你偏要以身涉险。”黄子易说着又叹了口气,“连发弩和霹雳弹,我们一直都在节省着用。
我也知道,我们节省下来的,是为了都供给北地,那样北地那边的将士,就能够多一分战胜敌人的胜算。可性命攸关的时候,该用还是要用的。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将士们着想啊。南夷为什么一直在追杀你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南夷肯定会打过来的。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将士们和百姓啊。
为了能够震慑住敌人,为了保边境的平安,将军大人,你的安全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黄子易的长篇大论,穆远都耐心的听着,因为他说的有道理。黄子易并不是软弱的书生,他的内心其实很坚强,很有主意,遇事也很冷静。
军医过来给穆远清理伤口,黄子易回房换洗干净,回来的时候伤口还没有处理完。前胸后背十几道伤口,胳膊上的伤口非常严重,深可见骨,一时半会儿难以愈合。
黄子易帮忙熬了药端过来,军医走后,他亲眼看着穆远把药喝下。他知道穆远不喜欢喝药,平常受伤都是草草处理,生病了也能拖就拖,尽量的不喝药。也就黄子易能劝动他。
穆远喝完药,将空碗还给黄子易,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等等!”穆远见黄子易红着眼眶,一把将人拉住,“你叔父又骂你了?”
黄子易摇摇头:“他哪儿敢啊,被你吓得见到我都躲的远远的。”
“那就是因为我?”穆远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保证道,“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绝对不会以身涉险,留着性命等着打南夷那帮狗崽子。你就别难过了。”
穆远说的轻松,黄子易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不是因为你,我……”黄子易欲言又止,不敢跟他对视,急忙挣脱他,拿着药碗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这是命令,否则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穆远说到做到,站起来就跟着往外走。
黄子易只好将药碗交给门口的守卫,又折了回来。
“你跟我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穆远急得恨不得钻到他心里去看看,小书生到底在想什么。因为他知道黄子易不是矫情的人,就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你先躺好,别碰到伤口。”黄子易控制着情绪,先扶穆远躺下。
“以后你劝我的话我都听,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如果我不听,你就拿鞭子抽我。这样你满意了吧。”穆远其实是太不会哄人的,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你以后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黄子易终于绷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就开始流,“今天会有那么多将士惨死在阵地,我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果我不去祭祖,我们就不用绕道而行。如果我们能早点儿赶过去,他们就不会全军覆没。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我宁可你象叔父那样,狠狠责罚我,那样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黄子易一直在自责,一直憋着不敢说,直到穆远的伤口处理完,他才憋不住了。
“敌人狡猾,跟你有什么关系。”穆远有点慌了,赶紧说道,“而且是我命令你去的,你只是听命行事,这样说来,罪魁祸首是我才对。”
“将军!”黄子易跪在床前,认真地说道,“叔父说的没错,在下恃宠而骄,早晚会闯下大祸。请将军让在下回叔父身边,有叔父教导,耳提面命,在下才会懂得收敛自己,懂得谦卑律己,恪守己心。”
“你先起来。”穆远头疼地道,“你是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吗?”
“没有!”黄子易坚持道,“将军若不答应,在下就不起来。”
经常出入在一起,有时甚至共乘一骑,碍着穆远的威严,军中就算没有流言蜚语,偶尔的玩笑话还是有的。
穆远就亲耳听到过,有手下管黄子易叫将军夫人。穆远当是玩笑话就没当真,谁让黄子易有时候扭扭捏捏的,动不动就脸红,跟个小媳妇一样。
“你非要我起身拉你起来是吧!”穆远脾气也要上来了。
“不是。”黄子易倔强地跪着。
“那你总得等我的伤好了再去啊!”穆远知道他心软,吃软不吃硬,“你也知道,我手下都是些糙汉子,他们哪有你细心呀。你就当帮帮我还不行吗。”
“好!”黄子易点点头,仍旧认真地道,“但是你伤好后,一定要让我回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好,都答应你,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一会儿该传饭了我都饿了。”穆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我特么就一粗人,又不是什么君子,谁跟你驷马难追啊。
先把人留下,反正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等伤好以后,穆远就找出新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