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暴雨
一只面2020-06-01 17:414,244

  为了提前倒好时差,一上飞机秦笙和林徽就在各自的位置上睡了一觉,期间也没有交流—托秦笙的一意孤行所致,两个人的机票并没有买在一处,甚至相隔了大半个机舱,就连串门也极为困难。

  九个多小时的行程里,秦笙在气流颠簸时被震醒过一次。

  他本来正在和林徽一起解剖小白鼠的快乐中,忽然就见爱人放下了手术刀,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写着“1T”的小小木锤。林徽把锤子举在手里,面色不虞地看着秦笙道:“叫你自作主张!叫你悄悄溜掉!”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锤子往秦笙脑袋上砸,一下一下地,像是和尚在敲木鱼,不止是震得他脑壳疼,对心灵也有相应的伤害。而且那个锤子远比它看起来要冷上很多,似乎是刚拿到冰箱里冻出来的。

  这是家庭暴力!秦笙躲闪不及,硬挨了好几下,立刻叫苦不迭。他倒不是真觉得林徽敲得这几下有多难以忍受,而是想借此表达他对暴力行为的不满,以及……拉近一点关系。

  可是不等他计划好全部流程,秦笙再次抬眼看林徽时,自己眉清目秀的男朋友就变成了形貌丑陋的丧尸秦山。他那死了七年的爹拿着锤子阴恻恻地笑着说:“叫你害死老子!”说完,锤子的型号也暴涨,成了一个有一米多长的巨型大铁块。

  秦山双手举起锤子,高过头顶,脖颈上青筋暴起,手臂上肌肉虬结。他额头上都是汗,举着锤子下盘不稳,只来得及高喊一声“孽子受死”,就连人带着那个大约有一吨重的锤子向秦笙砸来--

  “你滚开啊!”秦笙在无处躲避的境地之下惊呼,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秦山和他的锤子也都随之消失了。

  原来是个梦。

  稍微清醒之后,秦笙打量着四周:机舱里很暗,遮光板几乎全给拉上了,而飞机座椅后背的小电视也没几个人用。大部分人都裹着毯子,把座椅调到后面,安安稳稳地通过睡觉倒时差。只有他一个人,把脑袋靠在了遮光板上,还随着飞机的每一次颠簸磕在那上面。

  难怪会梦见有人拿锤子砸我。秦笙摸了摸头,感觉上面都被磕出了大包,他皱起眉毛,重新把他靠在软软的椅背上,才感到稍微好些。

  可是他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嗡鸣的机器的内部,飞在高空中时周遭很吵,让秦笙难以静下心思考。

  或许是在和秦山作对的那几年里,他拥有了能把一切噪音转化成音乐的能力。秦笙现在听着耳边的嗡鸣声,好像在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铿锵激昂的曲子让他一瞬间难以平静,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股奇怪的悸动。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没事,林徽。”秦笙坐直了身子,条件反射似的回答,然后才转过头看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林徽,而是一个绿色眼睛的外国乘客。对方正拿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秦笙下意识回以了中文,发现了对方是个外国人之后只能拿英文再回应一遍。那人的口音和女王如出一辙,是纯正的RP,即使实在瑛国,也没有很多人拿这种发音说话。

  口音纯正的瑛国人明显没接受这套并不可信的说词,但是也没再多管闲事。秦笙趁机连上了飞机的网,给林徽发微信。

  “睡了吗?要不要聊聊天?比如说到雾都之后的事情?”

  他对林徽的备注早从“阴阳人林徽”变成了“林徽”,两周前更是在那个备注后面加了一颗金灿灿的五角小星星。

  可惜林徽买的是过道里的座位,脑袋没有不停地磕在玻璃上,也没有秦笙那种必须靠着什么才能睡着的龟毛要求,现在自然还睡得正香,既不知道自己头上顶了一颗傻乎乎的星星,也不知道秦笙发了一条又没有营养又没有意义的微信。

  这可怎么办?二十分钟后依然没有收到回复的秦笙苦闷地放下手机,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样旁边的绿眼睛乘客,仔细思量了一下自己如果把头靠在他肩上之后的后果,果断选择了放弃。

  算了吧,他还不想被林徽用手术刀割脉。

  于是秦笙只能把遮光板拉开一点,低下头从缝隙里看,试图寻找到一丝可以看的场景。

  飞机外面也正是漆黑的一片,他们正行驶在西伯利亚的旷野之上,就连夜幕里也透着一丝极寒之地的冷峻。云层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只有几片孤单的流云扫过钢铁的机翼,又在机尾后重聚。

  云卷云舒,夜色斑斓,秦笙不由得又把遮光板往上抬了一点,试图从夜空中寻找他挚爱的那颗星星。可惜视线受到了禁锢,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了无意趣地放下遮光板,重新打开小电视,翻翻找找,从电影频道里,把魔戒一和魔戒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等魔戒三开头的咕噜掐死了他的同伴时,飞机才终于开始有了下降的趋势。小电视里的画面时不时地开始闪断,而听力也因为气压变化时有下降,像是耳朵里蒙了一层纱。

  秦笙从兜里掏出一盒口香糖,扔进嘴里使劲嚼着,直到咀嚼到没有滋味时也没停下,反而更恶狠狠地咬着那团混合物,终于在看见林徽黑色的脑袋顶后才放过了可怜兮兮的口香糖。

  “借过一下,”他迫不及待地在身边的外国友人出去之前就挤到了过道里,拎上箱子追上了林徽。

  “下午好啊,”秦笙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帽檐,在林徽面前鞠躬行礼,“不知道林主任接下来要去哪?考不考虑和在下同住?我订的可是双人标间,刚好够你我稍事休息。”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林徽见他戏瘾起来了,也配合着秦笙假装英伦绅士,“可是我已经有住处了,房屋的主人您也认识,正是令姐秦歌小姐。在此,我也诚邀您搬来与我们同住。”

  秦笙这下有点破功,狐疑地打量着林徽:“她还没放春假,怎么也来了?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订了这班飞机的?”

  他们边聊天边拖着行李往外走。

  林徽耸耸肩,大大方方地解释了原由:“秦歌姐刚好有一个项目和雾都的理工学校有合作,又想到胡一骋刚好在这边,就干脆过来了。因为是学校项目,她有被分到专门的学生宿舍,就在塔桥附近,离胡一骋也很近,现在又只有她一个人,咱俩能过去蹭一蹭。而且我们三个在一起,肯定要更安全一些。”

  “她竟然没和我说,”秦笙嘟囔了一声,继续问林徽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订了今天的航班的?”

  “很简单啊,”林徽坦然道,“就你那个一有事就喜欢单独行动的破性格,我可太了解了。所以每晚睡前查一遍到雾都的航班。你订票风格又那么明显--飞机后排的靠窗座位。现在春节假期已过,再出国的人不多,如果飞首都和飞雾都的这样两个位置都在同一天被订完,是你的概率很大。更何况,我还有个守株待兔的笨方法呢。”

  林徽对他眨眨眼睛,然后戳了戳秦笙:“你看看外面。”

  “喂!转移话题好不道德啊!”秦笙愤而发问,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栽在了这上面,也没预料到好吃懒做的林某人竟然愿意为了他每天早起蹲人,一时间心里有些感动,也就乖乖地去看机场外面的样子了。

  在他们飞机降落时,雾都就有淅淅沥沥地小雨,现在不过是一个出站的时间,那些小雨就已经瓢泼而下。机场外狂风骤起,吹得细密的雨丝乱飞,时而朝东,时而又向西。

  雨水席卷之间雾气蒸腾,缓缓升上了空,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很快就蔓延至了全城。

  秦笙看见与阵雨季节斗争已久的瑛国人撑着伞,一步一步向机场的室内行进,就连伞也快散了架,伞骨伞面向外翻折着,起不到一丝避雨的功能。刚进来的倒霉行人浑身上下的衣物都紧紧贴着皮肤,几乎能从上面拧下一升水来。

  “瑛国的雨……什么时候这么猛了?”秦笙咽了口吐沫。他记得自己半年前前来参加峰会时还没有遇见过这么吓人的狂风骤雨。

  瑛国雨水多,但基本上都是些并不算大的阵雨,这边还在下着,另一边就已然天晴,倒没有外界盛传的那么惹人生厌,反而有几分可爱。

  只是今天的雨,不说机场周围全被笼罩了进去,整个雾都大概也在劫难逃。而这倾盆大雨下了五六分钟,也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就连天也黑了,下午三点黑得宛若凌晨三点,时不时还有电闪雷鸣。

  这也太不正常了,即使是在瑛国。

  “是末日吗?”林徽压低了声音,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紧紧盯着机场外的大雨。

  “不是,”秦笙摇摇头,赶紧从行李箱中掏出培养皿确认了一遍,确实还剩二十几个小时多一点。“咱们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

  “那就奇了怪了,”林徽不知何时也学着秦笙抿着嘴思考,“雾都纬度这么高,也不应该有台风之类的灾害啊?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雨。”

  “现在打Uber走吧,”秦笙到底是经历过三次末世的人了,遇见一场暴雨时的心态平稳,几乎没有变动。“我恐怕这雨会越下越大,到时候才是真的被困在机场,要风餐露宿了。”

  他们遇到了太多操蛋事情,实在是觉得这场雨没这么简单。可是其它的人却不这么想,只是觉得雨很快就会停,虽然也不太愿意拉客,但是要是价钱足够,走上一程也不成问题。

  最好利用现在的认知差异尽快回到安全的住所处,秦笙想,末日“幻梦”越来越近,他们每耽搁一秒,就是把自己放得离火更近了一分。

  “我同意,”林徽爽快地答应下来,立刻拨通了秦歌的电话,也叫他小心。

  两个人分头行动,效率很高。在秦笙约到车之后,林徽已经得知了胡一骋会和秦歌一起的消息。

  而正是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半边天,竟然直直地击中了机场前唯一一栋比较高的建筑物。

  在耀目的白光中,秦笙和林徽默契地握住了彼此的手,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样,扣紧了交握的食指。

  “我们会成功的。”

  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随之而来的隆隆雷声里。

  但两人无所畏惧,拎着行李箱,在一场滂沱大雨中并肩奔跑,任由全身上下皆沐浴在暴雨的洗礼里。

  雨珠连绵不断地敲在他们身上,又有风力的加持,便一下比一下疼痛。所幸风雨之中,有一辆车打着车灯,停在了两人身前。

  林徽从头到脚都滴答着水,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脸上,看见车停下,立刻就拉开了车门,甚至没有仔细查看车的牌照,也没听见被雨声所遮挡的秦笙的那一声“这不是我们的车”。

  他拉开车门时,车里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之下,一男一女回过头来,冲着他笑。

  女人高扎红色马尾,一双凤眼中噙着笑意,赫然便是秦歌。而驾驶座上的男人留了一头板寸,简单的发型更衬得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浑身透露着一股可靠又令人安心的气质,甚至还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上车,”秦歌干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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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戒》:J。R.R托尔金原著改编的系列作品,第一部和第二部都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长,而“咕噜掐死同伴”出现在第三部前几分钟的回忆杀部分。

  关于培养皿是怎么过关的:实话说,这是个bug,但是我们可以假设秦笙有申请过相关手续,或者用什么方法逃脱了海关的审查。

  Received pronunciation:英sir那边比较官方的一种口音。其实我觉得口音什么的没有很重要,只要能正常交流就好啦。

继续阅读:41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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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我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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