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旖年忽然这么一说,唐望和有点没想到,以为她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忙说:“年年,别让这种小事破坏了我们的感情。”
江旖年略顿了一下,不准备把容荼的事情全盘托出,找了个借口:“不是。我妈说想我了。”
唐望和怎么会听不出她这是在说谎,弯弯眉眼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做罢:“好吧好吧,那我给你送回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住吗?”江旖年问。
唐望和半认真半赌气地摆出理由:“明天早晨有会,下午见客户。”
“哦。有个家长给每个老师发了两张茶楼的票。城西的,本来明天想和你去看的,你忙就算了。”
听到这,唐望和微顿:“哪家?前进道那家?”
“我看看。”江旖年掏出票,“壹年茶楼,在中山路。”
“哦。”唐望和语焉不详,“明天没什么看点,就是几场地方戏,你把票给咱爸咱妈吧。”
还没来得及问他他怎么清楚明天的剧种,这个“咱爸咱妈”先把江旖年哄舒服了。
“嗯好。”江旖年点点头,“我回去问问。”
家中,江爸江妈都没料到女儿会回来,刚一开门,纪翩翩赶紧迎了过来。
“年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程把报纸一合:“也不知会一下,早说让你妈给你蒸鱼吃。”
江旖年怕被担心,不想解释太明白,随便敷衍了一声,弯腰换拖鞋。
“你和小唐吃完饭过来吗?”纪翩翩问道,“小唐怎么没一起来呢?”
“嗯。我吃过了。”江旖年临时决定减肥,“他公司有点事儿。”
“还是闺女好啊。”纪翩翩笑道,“你爸爸天天念叨你呢。”
江程默默打开报纸。
“明天你们有事吗?”江旖年问,“我这有两张茶馆的票,应该有地方戏。”
江爸江妈都是戏迷,小时候他们三口再加上一个寄住的姐姐,四个人常常围着电视看戏曲频道,不过江旖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负责在旁边端茶倒水。
听到戏,江爸眼前一亮:“在哪?”
还没等江旖年回答,纪翩翩就抢先拒绝了:“不行,明天你大舅家孙子百天,要去酒席呢。”
“嗯……那回来我再订票就好。”江旖年说,“小龙哥儿子都这么大啦?我感觉刚生下来不久呢。”
提到小孩,纪翩翩眼里来了神:“那小孩白白胖胖的,可爱笑了。不过你和小唐也快了,我和你爸不催,身体硬朗着呢,回来肯定能帮你带孩子。”
江旖年苦笑,别提生孩子了,就连结婚还八字没一撇呢。
“回来多叫小唐回家吃饭。”纪翩翩说,“那孩子多好啊,自己创业敢闯敢拼的,又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了。不是有数据调查吗?挺大的比例的夫妻以前是校友或者夫妻呢。”
“嗯,下次一定。”江旖年敷衍着点点头,“他工作忙,以后有机会我就带回来。”
因此,男朋友上班,父母出门,江旖年就把茶楼的票无私奉献给了原来同在音美办公室的小李,小李感激不尽,但不合时宜地提了下江旖年的伤心事——结婚。只不过她本意是好的:
“谢谢。这份帐我记在回来给你结婚的份子钱上了哈。”
江旖年是想结婚的。
至少她觉得,她现在工作稳定,二十六岁虽然还算得上年轻,但也到了适婚年龄,应该结婚了。
家里人对这种事看的比较开,不催她也不着急见亲家。
她和唐望和在一起七年了,从大二到工作,两个人也吵过架,冷战也是常有的事,但总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只是每次一提到结婚的问题,唐望和总是推三阻四闪烁其词。
前几年她觉得不谈婚论嫁也没什么,毕竟两个人刚毕业,才入社会,收入不稳定,但现在同居快一年,两个人工作也步入正轨,家里也都支持,唐望和还总是态度暧昧,这让她实在想不出唐望和总是拒绝的原因。
她睡得不踏实,一想到明天在酒席上还要被各路长辈催婚催嫁,便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大概翻来覆去一个小时,她可算想起来自己今天为什么非要回家一趟了。
她溜进书房,蹲在地板上翻着小时候的相册。
高中时,有一个学长令她印象深刻,背影高高大大的,能把死板的校服穿的格外好看。她没去准备艺考之前每天早晨在学校大厅一楼弹钢琴,有次偶然发现窗外有个靠着墙喂猫的少年,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不过背影很精神。那段时间,每天弹过琴后都能看到这个少年,也不知是一直看猫,还是一直听她弹琴。
她有次主持学校的联欢晚会,在后台遇到了不知被发配过来还是主动帮忙的他,当时他穿着不同以往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藏青色校服,正低着头整理摄影机和三脚架,侧身轮廓十分好看。她便拿手机拍了下来,可惜当时手机像素感人,这张照片虽然留到了最后可是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到他手臂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伤疤。
江旖年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很难把照片上的人和容荼合并成一个。
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容荼呢?
江旖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最后还是默默地在夹层中放好,把相册放回原处。
新一周,容荼果然没来送孟弋上学。
本来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可她很想确认一下容荼的手臂上到底有没有疤,捱了一个周末却没看到那个臭痞子,心里居然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要是他出现,还不一定会带来多少麻烦呢。他目前现在就是个看起来十分不务正业的自由职业者,甚至可能满嘴谎话。除了有钱有脸有外甥之外,别的都没什么可信度。
这么想着,江旖年便释然了。
她工作效率比上周可是强多了,带着合唱团参加了一个区里的小比赛,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这天,赶上琴房来了几个高年级的小男生打扫卫生,就顺便帮江旖年将钢琴正了正位置。
“老师,不用你帮忙,我们就行。”为首的一个小胖子说。
“对对对老师,别砸到你,体力活得男孩子干。”
江旖年看着几个可爱的小男孩哼哧哼哧地忙上忙下,不禁露出笑容。
恍惚间,她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回到了某一个熟悉的夏日,好像身边也站着熟悉的人…也许是某个电影,也许是一场梦,也许是小时候学钢琴时发生的事…
看着这几个小男孩,江旖年忽然想起来自己立志成为教师的理由,不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