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喜跟在露易丝屁股后面进了会议室。
开会时间是华盛集团的秘书办通知的，但偌大的会议室里却只坐了高嘉资本来的三人。
这样的待遇，还真被李嘉图说中了，顾溪云也并没有多重视这百分之八。
“没迟到吧。我们部门有会，刚结束。”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门被推开了，老秦走了进来，满脸堆积着虚假的寒暄。
露易丝跟他客套了两句，坐回原位置，却迟迟没有开口，询问道：“顾总呢？怎么不见他。”
老秦打着哈哈，“他啊，听说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估计还要等一会。”
话音刚落，尹素喜却先一步松了口气。
细微的喘息声正好落入露易丝耳中，她的面上笑容不变，坐姿却变得随意了些，“那等顾总来了，我们再开始？”
老秦张嘴想说什么，露易丝笑着打断他：“阳城这么大的项目，顾总不会不过问吧？”
老秦闭口没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正好半小时过去，房门再次被推开。
顾溪云走在夏周身后，正在收手机，想必是刚结束完一个电话，他低着头走到会议桌正中间，手撑着桌面，“你们还没开始？”
目光掠过老秦，老秦立即起身解释。
顾溪云侧耳听了两句，这才转头朝着露易丝看过来，高嘉资本的三人站了起来，尹素喜站在最末尾，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隐藏起来。
反而是她形迹可疑，吸引了顾溪云的目光。
“顾总，你好，我是高嘉资本的VP露易丝。身后的两位是我的同事，跟我一起跟进这次的合作。”
与露易丝短暂地握过手，顾溪云的目光一直落在尹素喜身上。
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沉着脸一直没说话。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静止中，夏周立刻打破沉静，笑道：“那两位同事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都注意到了顾溪云的目光，但没人敢说破。
慧珍快速地介绍完自己，轮到尹素喜时，她为了壮胆故意迎上了顾溪云的目光，但一秒就怂了，别开脸含糊不清地说：“我是尹素喜，是高嘉资本的Associate。”
“我没听清，你重新说一遍。”顾溪云说道。
尹素喜咬着牙，只能回过头直视他，“我说我叫尹素喜，我是……”
顾溪云抬手打断她，“好了，我知道了。”
尹素喜：“……？”
顾溪云移开视线，转而跟露易丝说，“意向书带来了？”
露易丝点头，刚要起身，就见顾溪云指了指她身后的尹素喜，“让她来说，你们带她来，不正是这个目的。”
他几不可闻地嘲笑了一声，露易丝看了一眼为难的尹素喜，没有解释地将意向书交给她。
“不用紧张，慢慢说。”
尹素喜被天降大任砸中，当然会紧张，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起身。
意向书的内容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只要顾溪云不刁难，她几乎可以完整又镇定地表达所有诉求。
但不刁难是不可能的。
“收购价4.8？”顾溪云忽然敲了敲桌面，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她。
质疑的目光让尹素喜登时发憷，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意向书，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回答：“是的，4.8。”
顾溪云没说话了，转身看向露易丝，“价格我同意，但我不跟外资合作。”
露易丝没有慌张，沉稳道：“价格还有空间，但我们只想谈阳城的合作。”
顾溪云笑了一下，手中转动的笔被他放在了桌面上，他站了起来。
“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露易丝连忙也站了起来，“顾先生，您有所不知，高嘉资本在三年前就清出所有英美资本，目前公司股东及董事都是中国国籍。”
顾溪云果然停下了脚步，他侧头看了一眼夏周。
夏周立即抱歉地低下了头。
露易丝语气愉悦，笑道，“股东没有参与经营，你们查不到很正常。”
这话不仅打脸了华盛集团的办事能力，更加巩固了高嘉资本的实力。
顾溪云没有生气，极有兴趣地笑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我不得不审查你们的股东资质了。”
露易丝面上一喜，却没有顺着他的话，“顾先生，来之前我老板叮嘱过我，跟华盛这种大公司打交道要先学会知错能改。我们是初来乍到者，第一次会面谈合作，不懂您的规矩，来早了一小时，下次会面，我们应该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顾溪云颔首，目光掠过她，脸上的表情冷了一些，“我对你老板很感兴趣。”
“未来如果合作中，自然会有碰面的机会。”露易丝没明说。
顾溪云也不勉强，临走之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中国象棋中，每一个子都有自己的路线和走法，兵前卒不会跟将对抗，希望这句话，你能转告你老板。”
他的目光掠过尹素喜，“有一些心思大可不必。谈判桌上，只有利益。”
-
与此同时，夜深人静的写字大楼里，高嘉资本这一层却灯火通明。
这天晚上，樊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忙碌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在敛气屏息。
密集的电脑和操作员都在待命，所有人都一致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正前方的大屏幕上，UM的股价一直稳定在上涨，曲线微弱。
贾斯廷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踹息未定地来到李嘉图办公室。
“老板，今天应该是白等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李嘉图就转动椅子回过身，不似他的紧张，她却出奇的冷静。
“再等等，应该就是今天。”
贾斯廷还想说什么，忽然门外爆发一道大喊声：“跌了！！”
亢奋的声音接踵而至，大厅里顿时沸沸扬扬。
贾斯廷连忙冲了出去，紧跟而来的正是李嘉图，她看了一眼大屏幕，UM的股价持续走低，起初只是零点一，零点二……
短短几分钟，跌了零点五，贾斯廷看了李嘉图一眼，“老板……”
李嘉图没说话，只是抬手打断了他。
一块，两块……下跌的数字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仍然没有开口。
不仅贾斯廷，安娜都急了。
“老板，32了……”
终于——大屏幕上的价格显示在31块美金！
“补仓！”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下，大厅里顿时充斥着敲击键盘和打电话的声音，贾斯廷见状，也赶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熟练地操作着电脑。
“汇报情况。”约莫过了十分钟，李嘉图例询。
贾斯廷从电脑前抬头，一脸惊喜：“股价幅度停住了。”
李嘉图没有欣喜，仍然紧蹙着眉，“正金集团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直在补仓，猜测应该有30万左右了。距离股本的五个点还有一定距离。”
李嘉图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持续性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竞争下去，价格会越拉越高，如果不能快速补仓我们的资金链也会吃不消。”
“我们能撑到多少块？”
贾斯廷看了一眼电脑，“最多四十块。”
“好，价格上涨，估清就少了。”李嘉图咬了咬下嘴唇，说：“我们只要等到他们轻敌的时候就可以了。”
依旧是忙碌的声音，吵杂地在耳边响起，李嘉图一直盯着大屏幕，终于，股价居然隐约有了上涨的趋势。
与此同时，正金集团公司里，哀嚎一片。
苏瑞林连身上的高尔夫球衣都没脱，急匆匆走进了大会议室。
“怎么回事？”苏瑞林大发雷霆，声音大到几乎盖过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立即上前来，满头大汗地汇报情况：“我们被狙击了，价格刚到31块，就有人在大量购买股票，像是在恶意拉红。”
“啪”的一声，高尔夫球杆重重砸在桌面上，苏瑞林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给我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中年男人立即回答：“查了，叫高嘉资本，是华尔街的新起之秀。”
“华尔街？”
中年男人点头，“应该不是樊城的大佬幕后操作的，估计是发现UM的股票异动，想来分一杯羹。”
苏瑞林走到大屏幕前，看着已经涨回36.1的股价，暗自咬牙，“我们的预备资金还够补多少？”
“按照现在的价格，最多再买40万股。”一个人回答，“原本我们预计31块，可以买160万，但是现在价格还在上涨。”
苏瑞林捏紧了拳头，忽然开口道：“停！暂停，我倒要看看小喽啰敢囤多少？”
“可是我们欠美林的160万股……”一个工作人员出声提醒。
苏瑞林看了那人一眼，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强硬道：“价格一松懈立即补仓。”
……
另一边，吵杂的会议室里，有人喊了一声，“他们暂停补仓了。”
一直盯着大屏幕的李嘉图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就是现在。”
补仓的趋势越演越烈，而大盘上估出来的股票果然因为慢慢上涨的价格越来越少。
越来越多的小股东没有估清，还有人 持续在大量买入，涨势再回去不是没可能。
李嘉图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以39.5的价格，将仓库补到饱，拦截正金集团偿还金融机构股票的后路。
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李嘉图嘴角勾了勾。
没想到，有一天，苏瑞林这只老狐狸也能钻入她的圈套。
苏瑞林是在几分钟后，彻底回过神的。
但等他再次下令重新补仓的时候，价格已经上涨到了42块，现在再补仓为时已晚。
而他们距离应该归还的股票，还相差胜远。
这样的差距，让苏瑞林清楚的知道，这个高嘉资本——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