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嘉图今天晚上在公司在加班。
于是尹素喜又不得不辗转回了公司,但刚进公司大门就被安娜拦住了。
安娜在接过露易丝的电话后,就守在了门口,目的就是为了拦截尹素喜。
“就算你拦着我,我也找她讨个说法。”果不其然,她是带着怒气而来的。
按照她的性格如果今晚不问清楚,肯定睡不着。
安娜早在接触中了解了她的个性,倒也没有摆出领导的架子来。
“你想问的事情,问我也可以。”这时,门内传来一阵吵杂声,安娜又压低了声线,“里面在进行交易,如果打扰到她了,我不敢保证她会发什么疯。”
李嘉图能在年纪轻轻做的CEO的位置,就连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除了个是狠人外,铁定还是个狼人。
尹素喜没有无理取闹,沉默地闭了嘴。
安娜叹了口气,审视的目光就像长辈,“既然你了解华盛集团的顾总,那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决定不会因为你的出现就产生变化的。”
尹素喜诧异地看安娜,没想到她们都知道。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跟你说的,但这一定是你想要的吧。对喜欢的人,Amanda不会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她只会给你找来梯子,让你有捷径可抄。”
尹素喜迟疑了,“她怎么会……这么好心。”
虽然心里其实早就认同了安娜对李嘉图的偏袒,但嘴上,她还是不想承认。
安娜笑了笑,“你不用怀疑,她的思维其实很单一。”
就像是对付敌人,不管她每次说的有多玄乎,其实归根结底,都只有一句话,还是孙子兵法里最常见的那句知己知彼。
因为了解,才能打准敌人的七寸。
尹素喜不想跟安娜讨论李嘉图够不够单纯的这个话题,嘟囔了两句:“不找就找了,但别想我最近给她好脸。”
离开公司后,她没有立即回家,拐弯去了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一个人泡了面在吃。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安娜的话。
她想,能把李嘉图美化得这么伟大的人,恐怕也只有安娜这个马屁精了吧。
刚嘲讽地哼了一声,玻璃门就传来风铃声。
有人进来了,尹素喜刚塞了满嘴的泡面就见到带了一身寒霜的顾溪云站在了眼前。
“怎么吃泡面?”顾溪云凝眉,不认可地摇头。
尹素喜差点被刚吸进喉道的一根泡面呛到,她艰难地吞下嘴里的食物,惊讶地看他:“你怎么来这里了。”
“房屋中介的阿姨告诉我的。”
尹素喜撇嘴,“你在背后调查我的情况?”
顾溪云迟疑了一下,没有隐瞒她:“我担心你的情况,便让人查了查。”
尹素喜没说话,他停顿了一下,关心说道:“你身边有什么人,会不会利用你,这些我需要知道。”
话是成功扎了尹素喜的心。
潜台词就像是在说,你这这么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想唱反调,“你怎么就知道李嘉图是想利用我,而不是想帮我呢。”
“李嘉图?”顾溪云眯了眯眼,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尹素喜张了张嘴,才想起来他不知道李嘉图是谁。
“我老板,高嘉资本的CEO。”
顾溪云的眸光微沉,语气冷了几分:“你不应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商人。他们只会逐利,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
尹素喜冷笑,“连你也不要信吗?”
顾溪云深深地看她一眼,寒芒闪动,却没有说出狠心的话来。
“你走吧,我不会离开公司的。”尹素喜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同时也拒绝了他接下来可能会提出来的好安排。
顾溪云没料到她会这么想,眉头越皱越深,“你不应该这样任性。”
任性?
尹素喜没有反驳他,却说道:“我相信李嘉图只是想帮我给我找的捷径,这是我通往希望的梯子,我有权自己做决定。”
“不管你有什么梦想,我都可以成为你的捷径。”顾溪云无奈叹气。
尹素喜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嘴角,“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算什么捷径。”
顾溪云沉默了。
她无力地摇头,已经不想在说什么了,他的内心早就是一潭死水,将所有的了解和心有灵犀都给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再强迫他也无济于事。
索性笑了笑,“没事了,你回去吧。”
顾溪云还想说什么,尹素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天九月十三号了。”
顾溪云抬起的脚步僵住了,他没有再跟上去。
往年这一天,他都会很忙,企图用无数个忙碌的事件来麻痹自己,但今天被她提醒,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事来。
而此时距离天亮,还有漫长的时光。
-
凌晨三点,李嘉图才抹黑回到家。
客厅里和房间都黑漆漆的,她没有开灯,看着黑如空洞的房子,只觉得这个屋檐下毫无生机。
但她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有另一道呼吸的声音,很浅但很熟悉。
高景梵又跑来了。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这样耍流氓,不经她同意,偷偷地摸上她的床。
但幸好,今天她回来的晚,他应该睡着了。
这么想着,李嘉图简单洗了澡,吃了两片安眠药,才贴着边钻进了被子里,却不想,人刚躺下就被一道力拽了过去,整个后背贴上了一堵热乎乎的肉墙。
“你是在躲我,故意回来这么晚的吗?”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距离很近,尽数落在了她的颈窝。
李嘉图感觉身后的人像铁一样禁锢着自己,她费力地挣了一下,反而让他箍得更紧了。
“好痛,你放手。”胸腔被压住了,连带她说话的声音都气弱了许多。
高景梵听了后,只觉得心脏上的血管到涌,哪里还会听她的话,直接将她整个人掰了过来,让她面对这自己。
黑暗中,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足以用白牙展示,“你这么娇弱,是故意勾引我对不对?”
李嘉图忍不住翻白眼,但他看不见。
“我累了,不想跟你辩驳。”
“累?”高景梵笑了一声,呼出了一丝带着酒精味的气息。
“我等你一晚上,我也没说累。”
李嘉图张嘴,想说公司发生的事,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提了。
见她迟迟没说话,高景梵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落在了她小腹上,轻柔地抚了两下。
李嘉图觉得痒,别扭地要转过身,声音冷了冷,“我要睡觉了。”
但肩膀被他稳住了,她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高景梵整张脸贴近她的脸颊,两人呼吸相近,气息纠缠成在一块,他的声音再次嘶哑:“我想要个孩子了。”
李嘉图的身体猛地一僵。
空气里安静极了,那一瞬间李嘉图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了。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
“没有机会了。”
她短促地呼吸着,嗓音几乎是从寒冷的冰窖飘来,“你可以找别的女人帮你。”
高景梵冷嗤,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力,差点勒断她的腰:“如果不是你,我宁可不要。”
说完,也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什么。
他猛地抽了口气,只觉得心脏酸痛得厉害,这种疼痛让他有点难以抑制,只好将脑袋也埋进了她的颈窝。
企图用那一丁点的温暖,缓解剧烈的痛感。
黑暗中,两具身体密不透风地缠在一起,李嘉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身体上的痛不比他少,可此时的他更像是需要被安慰的小孩,只是迟疑了片刻,她便放弃了抵抗,单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低头吻了吻他薄凉的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他诧异得差点忘记了身在何处。
“你……”
“如果老天一定要让我下地狱的话,我想了想,还是带上你吧……”
嘴边的话被他忽然爆发的裂吻尽数吞进了口中,他死死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他想,只要她的骨血跟他融合,这样她就永远没有机会逃跑了吧?
“苏以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一定要生一个孩子,重新开始。”
她没说话,用力地闭上了眼,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传来,眼泪都痛了出来。
“如果能忘记的话。” 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缝隙挤出来。
掌心摸到了枕边的湿润,他愣了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动作加快,恨不得刺穿她的心脏。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肯定过:“会的!”
-
如果能忘记的话。
如果能忘记的……的话,他应该早就活成了行尸走肉。
顾溪云从没有想过要忘记苏以安,哪怕是她在某一个瞬间的小表情,他都想要刻入脑海里。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那样的自己还应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
凌晨的封闭式房间里很暗。
顾溪云开了一盏小灯,将整个身体都卷缩在狭小的沙发床上。
他的睡觉姿势,奇异的乖巧,像是陷入了那张贴在他胸口的照片的幻想之中。
那是他们唯一的合照,照片的背面飞扬着一窜英文字迹: I would like to thank God, let me in here to meet you。
那是他还未来得及表白出口的情话,这一生都只能被封印在这张照片上了。
让他每天都陷入遗憾之中。
那时候的自己太忙,跟她的合照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她因为孩子一天天长大,身体超重负荷,不得不需要他的照顾,他们怎么会有机会去海边,又怎么会有幸拍下那张照片?
这个房间不小,但被挤得满满当当。
其实都是她留下的东西。
后来,他将这个房间的格局设计成了当年在伯克利的房间一样。
哪里的墙面会用磁石贴上照片,哪个角落堆放着她自己做的小物件。
每一个尺寸,都跟曾经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墙面的照片增加了。
有时候是他的自拍,回到故地站在她同样站过的位置,原封不动的拍下的照片。
两张照片贴在一起,远远的看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还有她喜欢做的那些小玩意,他也有学着做。
那时候,她经济紧张,就算得到他的帮忙,也不愿花他的钱,有一些小衣服小鞋子的东西都是她跟房东太太学做的手工。
他做不了那些精细的活,就尝试做铃铛,第一次做的很丑,她也没有嫌弃,早早就挂在了婴儿床上。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机会用了。
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只是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她给他留了一堆东西,唯独没有给他去争取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