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凉思羽越不感想下去,她现在就像是一片浮萍,想抓住什么却又没办法抓住。
段瑾瑜见凉思羽脸色不太好,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顶着吗?”
“你还是低着点吧,别抬头了。”凉思羽抹着脸,无语的说:“我还不知道你吗?”段瑾瑜这个性子,是没救了,如果接下来还让他继续跟着的话,指不定生出什么大乱子呢。
公羊祁走在前面,手里拽着缰绳慢悠悠的走着,他比谁都清楚,里面坐着的是他心爱的女孩子。
从小到大,公羊祁唯一的苛求就是父亲的关爱,他本人对皇位是没有任何想法的,直到……
真正走进了皇室的世界,公羊祁才明白弱肉强食,生存法则,他没有办法对世上任何人敞开心扉了。
在经历过,被抛弃被放逐,被父亲嫌弃,被生母利用。
爱他的小姨也死了,对……就是宋清妍,那是个傻女人。
她将公羊祁护在身下,原本那些折磨是要冲着公羊祁去的。
可是最后却全部落在她的身上,她说:“我爱你,孩子,这个世上还有我。”可是她也死了。
从那以后,公羊祁就明白,这个世上的人,只要和自己沾上一点关系,后果都是很惨淡的。
花月貌也失忆了,在她决定将自己带回去后,可是却在大景的皇宫里跌入水中,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可唯一不变的,也是对他这个侄子,很好。
所以……他就是个灾星,却还想奢望徒手去摘月,他凭什么?他公羊祁,无父无母,就是一个累赘,一个堕入深渊没人拯救得了的废人。
他现在唯一可以奢求的就是皇权,若是皇位能够让自己得到归属感,那就去争去抢去夺。
不是我的,抢过来了,那就是我的了。
至于凉思羽,公羊祁为了皇权不得不放弃她。
毕竟是自己的选择,加上凉思羽也不爱自己。
可是……终究是意难平。
*
琥寐是被刘芳瑜救出来的,相比较刘芳瑜,她看起来惨淡多了。
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刘芳瑜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死掉了。
“喂,你没死吧。”刘芳瑜不无肯定的说:“就算死了,把你儿子收拾了你再走也不迟。”
琥寐原本没有动静的身子动了动,抬头看向她:“你就不好奇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啪咔。”刘芳瑜原本递给琥寐的一杯水,在她惊讶之下,掉到地上摔成了粉末,在他们俩之间,水花溅起。
“你终于肯说了,我等了十几年啊……”刘芳瑜咬着牙,看着她,手指微微发抖:“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公羊浩宇?”
“是。”
一个字打碎了刘芳瑜所有的幻想。
她默默蹲下来,抱紧膝盖:“我原以为就算是畜牲,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其实知道他不是先皇的孩子。”
“什么?”她怎么会知道,琥寐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她,显然有些适应不了,刘芳瑜的快节奏。
刘芳瑜抬起头,看着琥寐,眼神里有几丝哀怨:“先皇也知道,在他发现两个孩子越长越大都不像他的时候。”
刘芳瑜一席话让她有些惊讶。
“什么,什么两个孩子?”琥寐揪过刘芳瑜,看着她的眼睛:“你最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浩宇和瀚宇都是你的儿子。”刘芳瑜在她震惊的眼神中说:“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长的一点也不像,偏偏他们又是真的兄弟,琥寐,你害了两个孩子。”
“啪。”
一个巴掌冲着刘芳瑜的脸打了过来:“你们真是太卑鄙了。”琥寐气冲冲的看着她:“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她当初就记得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可是生的时候,却有一个死了,明明,明明那个孩子能哭出声的,最后却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
琥寐接受了先皇的说法,将这个孩子安葬了,可是自此心里却有了一个疤,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原本她还心虚,自己和大君偷情又生下了孩子对不起先皇。
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无耻,谁又比谁高风亮节呢?
“是啊……所以我才会坚持推举阿祁上位……他的母亲,花钰是先皇和花朝的女皇,所诞下的公主,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公羊祁有先皇的血统,你这么帮他,从小就怕我们迫害他故意对他的遭遇视而不见,但却又保住他的命……是啊……”她笑的有几许癫狂:“不然就那一个小娃娃,怎么会让皇后收养,想来也是你的建议吧,她的不孕你在其中又添了多少算计?你可真是一个好姑姑啊。”
刘芳瑜站起身,平静的说:“比起你不遑多让,我早猜到是你和大君联合这公羊浩宇害死了先皇,你让瀚宇去剿匪,却趁着他冰天雪地孤苦一个人的时候,对皇位有所图谋。”
“是啊。”琥寐脸色逐渐冷静,她自从知道瀚宇也是自己的孩子后,就无比后悔,其实刘芳瑜知道的还没有那么多。
比如,她截取了北平王求救信件,命令太医断了给先皇的药,活生生熬死了他。
“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琥寐平静的看着她:“杀了他。”杀了公羊浩宇,将公羊祁扶上皇位,这样两边人马的诉求就都得到了解决。
公羊祁算是她的孙子,可他的血脉里留着先皇的血,留着公羊氏的血,这个孩子是他们两家里最珍贵的血脉了。
如果不杀公羊浩宇,那么她,刘芳瑜,大君,凉思羽甚至公羊祁……
这些人都要被杀掉,现在的公羊浩宇已经杀疯了,他不管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他的亲人,也不管这些人要不要害他。
但凡挡在他面前,或者是他喉头一根堵塞的刺,他就要去拔掉,就要去铲除。
可是这样的儿子,琥寐原本应该会觉得悲伤,但在一次又一次被亲生儿子算计以后,她诡异的,没有了任何感觉。
就好像有谁在她心里挖了一个洞,往里面倒了数不尽的石头去填上它,看起来她和任何人都没有不一样。
可是只有琥寐知道,她现在的牵挂只有大君一个人了。
如果她再不救大君,那么这个男人必死无疑,他将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里,大君一生,驰骋疆场,战场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这般下场,怕是到了地府,也不得安宁啊……
“我知道了。”琥寐看了她一眼,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伴随着日光打在琥寐的身上,刘芳瑜看到她身上的伤口。
腿被打折了,衣服上还有她的晦物,头发散乱打结在一起,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在一起。
她的日子不好过,刘芳瑜从她的眼神里找不到一丝的光。
凉思羽正要走进来,却对上了琥寐的那张脸。
琥寐经过她,没有给任何一个眼神,却说:“祝贺你小丫头,以后就会是皇后了。”
有她和大君,还有刘芳瑜保驾护航,花朝出力,南齐出人。
除非公羊浩宇有什么大神通,否则公羊祁这个皇帝是当定了。
凉思羽听懂了琥寐的话,看来是刘芳瑜和琥寐达成一致了。
但是后面那句话……
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进那个逼仄的柴房,看向刘芳瑜,“别担心,阿祁那里我会说通他的。”
刘芳瑜现在不打算把凉思羽嫁给公羊祁了,都是一样的货色,凉思羽到底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
就算最近她们之间有隔阂,也不是自己把她推入火坑的理由。
“思羽啊。”刘芳瑜摸着凉思羽的头发,慈爱的看着她,这一次,凉思羽竟然觉得,她是真心的。
“你知道吗?当我把这些真相说出来以后,我的内心竟然诡异的变得平静了。”
十几年了,刘芳瑜脸色漠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心里很痛,她没有孩子,丈夫不仁,婆婆又是个软性子,整个皇宫里也只有平真对自己善良。
“如果要结婚的话,回去就操办着吧。”
“哈?”
凉思羽显然没想到刘芳瑜这么急,不过想想也是,她都十八了,别家的姑娘这个时候,可能第二个孩子都生出来了,而她却还待字闺中。
其实整个梁都城对于她和段瑾瑜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就算立马结婚,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稀罕事。
“我早就把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刘芳瑜都想好了,她的思羽要风光出嫁,已经没了孩子,那么就把对孩子的寄托,都放在这个姑娘身上吧。
到底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
凉思羽就这么懵懂的搀扶着刘芳瑜,对着知道可以娶她回家,一脸喜庆的段瑾瑜无语的耸了耸肩。
“就这么高兴?”难得的刘芳瑜也开始打趣起段瑾瑜了。
“哪有?”段瑾瑜下意识反驳,但却点头:“不过确实很开心,不然要是公羊祁反悔了,那我上哪哭去,所以赶紧娶回家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