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正缓缓的说：“从小养的绵羊，乖巧，可爱，言听计从，养他的人想怎么拔毛都可以，但是绵羊逐渐长大，这些圈养他的人却发现了绵羊有角。
不仅有了角，它还想伤人，想要带领其它绵羊独立出去，可以绵羊如今的实力，它只有一个下场，要么被人烹煮，要么主动割去那双能够伤人的角，至于谁是角呢？绵羊不会在意……”
反正角还会长，割不割不都那回事嘛，最关键的是，现阶段，绵羊想要这么干。
凉思羽听懂了欧阳正的言外之意，摇了摇头，“能够往上爬，替代这些王公贵族，谁会拒绝呢？哪怕知道皇上打什么主意，他们也得往里面钻啊。”
欧阳正感慨的说：“是啊，反正迟早会对上，早对，晚对，都得上，不同的是，现在皇上赞同我们接替那些贵族手里的资源，呵，但是帮助就未必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最后倒打一耙。”
凉思羽叹了口气：“搁您的意思，倒霉的迟早是我们？您可是太子的太师啊，这事办不好，太子也会被牵连的啊。”
“所以，太子还小啊。”
欧阳正没有看凉思羽忽然睁大的双眼，继续说：“我们办的事情，和太子无关，太子还小，这些都是我们的意思，我们自己想要谋取利益，怎么能和太子牵扯上，在皇上的计划里，五年之内必须弄好，根本没有徐徐图之的意思，文博他们资质不够好，年龄却大了起来。
对皇上来说，没有什么用，却未必是好事。
他要的是年轻听话，爱国，一腔热血撒在大景，爱国爱民的傻子，而文博他们……人老成精，到最后哪怕为了面上好看，能保下来几个，也顶多给个看上去荣耀无比的爵位，但像这种几家把控财权是不可能的了，还有大君……这个南齐沙漠的大君，必须解决掉。
你不是问我，皇上方才与我说些什么吗？就是大君啊。”
欧阳正看了眼凉思羽，笑着说：“是不是很惊讶！皇上为何一边给设着谋测，一边又如此直白的跟老夫说这些？”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不屑的说：“他想弄死大君的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和琥寐那个女人的事，全天下的人都心知肚明，皇帝这么气急败坏的让老夫对上他，只不过是想麻痹花朝和朔月，
让他们以为老夫等人是在给皇上献殷勤，把这些黑锅甩在我们身上而已，所以我才说他老奸巨猾，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就想让我们为他出生入死，不计成本的一脑袋栽进去。”
凉思羽笑了笑，说：“万一太子这个牌子抵挡不住，那皇上不就惨了吗？谁都知道太子从小就是皇上一手教导成长的，您们这些长辈是太子这一阵营的，太子心向皇上，不就是皇上的人嘛。”
而且，真的想打，管你有什么理由，花朝喜欢篡改别国历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朔月那个国家现在都成了花朝的狗腿子了，明明土地和花朝差不多大，可每每进贡，殷勤的不得了。
“一个太子而已……皇后又不是不能生。”
没了皇后还会有别人啊。
欧阳正嘲笑着他外孙女的天真：“你该不会以为皇上有多在意这个太子吧！诚然，太子是他一手养大，但是比起这江山，算不了什么，没有太子，他还会有别的儿子，而且只有太子和他有感情，年纪小，好把控，他让我们在五年内解决，也是为了在太子及冠之前，迅速解决大君这些破事。
再者他又不是没有儿子，眼下看着太子算是比较小的了，但是别忘了皇上有十几个皇子，死一个，还有别的，说不定储君都不是他……”
凉思羽忍不住出声驳斥：“怎么可能？太子出身嫡系，身份高贵，怎么可能不是第一人选。”
欧阳正定定的看着凉思羽，像是想从她心底看出，她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忽的笑出声：“太子出身嫡系就必须继承皇位？谁告诉你的？”
凉思羽脸色涨红，没说什么，她的观念就是上辈子的，每个人都遵循礼法。
她那个时代阴谋阳谋虽多，但每个人都没有逾越礼法的念头，虽然她在这个时代学到了很多，但是没有人再是一味的忠君爱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没有人会为了国家人民浴血沙场。
这个时代，明明没有战乱之苦，大多数百姓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但这个时代……
放松的让人奇怪。
皇上算计臣子，臣子猜忌皇上，君臣和谐什么的，在这个时代行不通。
还有不练兵，不打仗，照样能活的滋润的武官。
桩桩件件都在侵蚀着凉思羽的观念。
她难道真的是心老了吗？
仿佛很多事情，都不能想清楚，想明白，复杂的事情明明都能想的出来，可那么简单的道理，钻尽牛角尖，她也还是……不能看透，想清。
欧阳正看凉思羽神情恍惚，心神不宁，安慰道：
“想想看皇上的出身，他怎会自打嘴巴，极力推举嫡系继承，他自己，不过都是卑贱的胡人之女所生。
在南齐沙漠里，胡女意味着卑贱，一种货品可以自行由购买她的主人任意买卖或者送出，琥寐能爬到这个地位实属不易，皇上自己的弟弟，出身名门望族，血统高贵纯净，文武兼备，待人处事都是十分冷静理智，但是登上皇位的，却不是这个言行举止都是光明正大的君子，而是……”
思想，行为都小家子气，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真小人。
凉思羽好像想透了，又好像没想透，毕竟她不是生在这里的，有些事想不明白，也属正常。
“那外公预备怎么办？”
欧阳正说：“当然是有招接招，没招，惹事也要干掉他们。”
凉思羽默默的看着欧阳正，您这样哪像是文人？不如拿着大刀上战场得了。
“您既然想的这么通透，刚才在太后面前，想必也是在演戏！”
凉思羽有些佩服欧阳正，到底也是名门出身，怎么可能真的想什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