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拿感情捆绑我。”凉思羽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公羊祁啊公羊祁，我原以为你就算不是一个雄主，也是一个枭雄，可是你竟然连你自己的野心都不敢承认。”
公羊祁沉默了一会儿，冷淡的看着凉思羽。
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公羊祁才会觉得她有趣。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人多了，正是因为她就是那个最有趣的人，所以他才会一直容忍凉思羽的一些无礼甚至越距的动作。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他嘴角泄出一丝冷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极端的和凉思羽对话。
从前的公羊祁就算再极端再不堪，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都愿意保留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不想让自己过于残暴和无情的一面被她看见。
即使凉思羽明明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你的弟弟啊。”凉思羽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哭腔：“他敬你爱你，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你争。”
“那是因为他争不过！”公羊祁整个人立时变了个样子，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凉思羽却觉得十分的陌生，她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公羊祁。
“你果然是这个样子，装了这么久，终于不装了？”
暮秋枫刚刚将公羊洺从一旁的藏身之地中拖了出来，没想到就恰巧听见了公羊祁的这番话。
“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公羊祁你为人阴毒，嘴上也这么毒。”
公羊祁斜眼看了一眼暮秋枫，将目光转向虚弱的公羊洺：“这位就是我那好叔叔吧，看来我这位父皇终究还是死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公羊洺脸色很是不好，苍白着一张脸，嘴唇那点青色退不去，一看就是身体不好。
可是公羊祁却没有回答这位“好叔叔”，哪怕自己即将登上皇位，全凭这些人操作。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们的计划？”
“那是因为你们蠢。”公羊祁扭头看了一眼凉思羽：“当然，也是因为你们没有像花朝这样的高手，传闻暗狱网罗天下高手，一切罪犯，有着伤心往事的失意人，只要有才华，那么暗狱便扫榻相迎，可惜了，最好的高手还是在花朝。”
“那又不是你的国家，你嚣张个什么劲？”暮秋枫就是看不惯公羊祁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先前就觉得你这个人虚伪的不行，没想到啊，连自己亲弟弟都能下得去手。”
“亲弟弟如何？”公羊祁从来没觉得如此的畅快：“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插嘴，在下先行告退。”说完就要拱手离开。
暮秋枫嘴上脸上虽然尽是嘲讽之色，可是在公羊祁经过自己的时候，还是让开身子，默默的看着他离开。
无他，是因为如果真的登上皇位的就是公羊祁，为了暗狱的老方，鬼面人等兄弟，他也不该如此的任性。
暮秋枫这一辈子在嘴上吃的亏就没少过，以往是自己犯的罪自己尝苦果，倒也是乐此不疲。
可若是因为这些招致暗狱的灭顶之灾，那可就真的……
经过凉思羽的时候，公羊祁还是停了下来，侧头看着凉思羽，眼里似乎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今天他算是得罪凉思羽了，这一辈子，他恐怕都要记住自己了。
虽然公羊祁不后悔，毕竟这是唯一能让凉思羽正视自己的机会，可却在肉眼可见下，将两人的关系疏远。
可是杀了公羊炯，才是公羊祁的心愿。
这个人顶着光环长大，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他的身上。
公羊祁想要摆脱这个阴影，想要拜托自己那段晦暗的人生，就必须，必须拔掉心里的那根刺。
而公羊炯，就是那根让人难以磨灭的刺。
眼见着他真的死了，公羊祁反而心里有些许难过，或许，是因为他尚且对公羊炯还有真正的兄弟之情吧。
可是皇家啊，这里是天下汇交的中心啊，公羊乃大姓。
这般人家，容不得真心，容不得真情。
多年后，公羊祁在龙榻上，也有过辗转难眠的时候，他眼前浮现过很多人。
他爱的，恨得，没有任何感觉的。
凉思羽，段瑾瑜，公羊浩宇，宋清薇，宋清妍，还有自己的母亲花钰，以及花朝国的女王和王爷，最后……是公羊炯。
他有愧于公羊炯，这一辈子，阿炯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相反的，是自己，永远在做抛弃他的事情。
公羊祁曾说过，质问过凉思羽：“你何曾将我放在心上，哪怕有一次你将我放在所有人前面，选择我，那该有多好。”
可是公羊祁对公羊炯又何尝不是这样吗？
老迈公羊祁在龙榻上泪流满面，而现在的公羊祁，他只是一个青年。
一个满眼只有利益，心中丝毫没有后悔之心，只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和即将掌握大全的志得意满。
所以他丝毫没有悔恨之心的离开了凉思羽。
“我会用事实证明，我不比公羊炯差，不比公羊家的任何一个人差，你们看着吧，凉思羽，尤其是你。”公羊祁还是第一次放狠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凉思羽已经背对着他走了很远很远。
“是吗？”仿佛一声轻叹，消失在天际之中。
*
“陛下……陛下……”
哭丧呢？
段瑾瑜自然打不过白炼，可是他可以叫帮手啊，关键时刻，还是花朝的宗师们靠谱，一个个出手狠辣，尤其是其中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段瑾瑜竟然是从未听过那人的名讳，可是这人就是这么厉害，一柄古朴无华的倒，舞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一刀就将那白炼斩在马下。
说实话，后面段瑾瑜几乎是一个观望的状态了，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杀完后，这些人还自带清扫模式。
也不知道这帮人怎么被花朝给招揽过去的，居然还挖了个坑埋起来，又把血迹清除干净。
这服务，段瑾瑜见了都想叫好。
可是一回来，段瑾瑜就听见营地前方一片哭声……
“怎么弄的跟哭丧一样。”
可是一进营地里，全是乌泱泱跪了一群人。
突然站着一个人，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了过来，对上了段瑾瑜茫然无措的眼神，逐渐，他们眼神中渐渐浮起一丝不满。
在外围跪着的几个贵女嫌弃的看着段瑾瑜：“公子难道不知道吗？陛下龙驭宾天了。”
死的好！
段瑾瑜差点就拍手称好了，但是他忍住了。
其他人自然注意到了段瑾瑜身上的血渍，多少猜到了他方才必定是与那歹徒勇斗了一番。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无礼，其他人都容忍的缘故。
否则方才那站在中间的御史台老爷们，还有礼部的官员们早就骂骂咧咧了，最后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看在你这个竖子是因为保护皇上，勇斗血场，并不知道陛下宾天的原因，暂且绕过你小子，还不过来跪下。”
段瑾瑜听后，不情不愿的跪在那里。
正面正怼见了凉思羽，眼神中才浮现出几丝着急。
她一身素缟，脸上的淡妆也抹去了，就那么呆愣愣的跪在那里，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
让无意间看到的其他人，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才是忠君爱国之人，不像——他们瞪了一眼段瑾瑜，都要是凉女官的夫婿了，眼瞅着要成为新天子的近臣了，怎么还是这般混不吝，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段瑾瑜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这些人，好好的不跪在那，为什么看自己。
还有他们那些人奇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如果让他知道这些人怎么想凉思羽后，估计会唾他们几口。
凉思羽才不会对公羊浩宇有任何伤心的情感。
如此做，不过是因为，她在想公羊炯罢了——
提起公羊炯，段瑾瑜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来时他曾经看到公羊祁在喂马，后来那匹马就到了公羊炯手上。
所以，当时公羊炯神色微妙，却又像是认了的表情，他知道，对吗？
若说他知道公羊祁是真凶的原因，是他目睹了公羊祁在喂马。
而公羊炯死因也是因为马发狂从马上跌了下去，故而有此猜测。
可是思羽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下手的是公羊祁呢？
她当时还在马车里伺候刘芳瑜，哪有时间干这事？
这边段瑾瑜在奇怪着，那边行拜礼的韩玄和韩立可真就是欲哭无泪。
来时人还好好的，这还没走呢，求助的君主又死了。
“叔叔，我们……”韩立想起了来的那个叫做木手的人说的话：“那个人所在的组织杀了皇上，你说我们……”
“闭嘴吧你。”韩玄现在一点也不敢求助谁了，木手所在的组织胆子也太大了，皇上都敢行刺，最关键的还真让这批人弄成功了。
俗话说得好，与虎谋皮的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他要是帮着木手干死霍枭，成功了他要担心木手是否会转脸反水，没成功就要遭到来自于霍枭的报复。
可哪怕他们现在不想干，但是知道木手等人计划的他们，真的就能这样让他们轻轻截过，而不是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