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祈昊轻咳一声,“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林惩抓着他的手紧了紧,然后送开了,他冷声道:“快到时间了。”然后自行加快了步伐。
“哎!跑那么快干什么!”严祈昊尴尬地追了上去。
小女孩在后面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也跟了上去。
他们将女孩甩出老远,一口气爬上山,就看见了一处装横颇具时代感的村庄,稳立与山顶。
严祈昊抿着唇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就看着林惩掏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他知道林惩喜欢自己,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说,被自己喜欢的人否认在一起,肯定是一件让人很不高兴的事儿。
但是他总不能去安慰林惩吧。
而且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被那小女孩问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自己被当成gay,而是惊讶于她从何看出。
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有点绕不清了。
回头望去,那个小女孩已经快跟上来了,见严祈昊看过去,还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再一回头,他发现林惩已经走进村庄了,身前还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其实林惩并不是因为严祈昊否认而乱发脾气,他是怕魏嚣然再次叫嚣,怕身体被夺,所以选择走开,选择不听。
“你们就是13号和14号?降罪公司派来的?”那男人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嘴里叼根华子,一身流气。
林惩蹙眉,点了点头。
“我是张小龙,你们这次的委托人的儿子,叫上你搭档跟我走吧。”张小龙上下打量了他和远处的严祈昊一眼,在心里总觉得不靠谱。
但是降罪公司名头在外,出了名的百分百完成率,而且现在要换已经来不及了,他爹的头七都过了。
林惩驻足等严祈昊跟上,才跟着张小龙的路走。
“什么情况?”严祈昊也不管刚才尴不尴尬了,用手肘怼了怼林惩。
“跟着他走。”林惩目视前方,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回复他。
小孩这是,生气了?严祈昊不知为何有些焦虑了。
三人左拐右拐,发现这村子里大下午的,竟然没有一个村民在外头洗衣闲聊什么的,顿时觉得很诡异。
这地方怎么说也应该算是受国家保护的村落,到处古色古香,屋顶都是红砖绿瓦,木头柱子,看起来走到了历史长河中的一隅。
这外面连一件衣服晾着的都没有,难道没有住?
“就这儿了。”张小龙将他们领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严祈昊一抬眼,就赫然看见中间的一张凉席上,有一个稻草人一样的东西。
鼓鼓包包的,是寻常守护田野的稻草人几倍大。
“你们把我爹抬着从这山上抬下去,翻两座山,送到东南张家村就行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接应你们。”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随手指了指,一点伤心的神色也没有。
“表舅!”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大嗓门的女声。
张小龙抬头一看,“英子?你怎么来了?”
“我妈让我来上柱香。”叫英子的小女孩看到稻草包裹的尸体脸色变了变,步子也放慢了。
“你去后堂,大家伙都在那儿。”张小龙用身子挡了挡,朝着她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行。”叫英子的女孩深深地看了严祈昊和林惩一眼,转身跑了。
严祈昊和林惩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提醒对方。
“行了,太阳要下山了,你们赶紧上路吧。”张小龙比划了一下,“用那根木棍把手串起来,一个人抬前头,一个人抬后头,别磕碰了。”
凉风飕飕而来,冷得严祈昊一个喷嚏打在了林惩的后背上。
这座山旁边还有两座大山,地形奇异,这座小点的就被四面环绕,阴凉如水。
严祈昊:“没什么注意事项?”这也太随便了点吧?
张小龙咯咯笑了两声,轻佻地看着他,“注意野兽。”
说完转身就走入了一个巷子里。
这态度弄得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他爹一样。
林惩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白色的运动外套来,塞给他,然后就旁边的一堆看起来是用来篝火的柴里挑出五根,开始对那个奇奇怪怪的稻草人下手。
严祈昊看着手里的外套愣了愣,很自然的穿上了,明明林惩看起来不比他壮多少,这外套穿起来确实空落落的。
林惩的背包简直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又掏出了一捆绳子来。
严祈昊没打算帮忙,他晃悠悠地背着手,朝人家的房子走去。
发现那破旧的雕花木窗上落了厚重的灰尘,连里头是个什么状况都难以看清。
屋子旁还有一个六七十年代的石头磨盘,结了不少蜘蛛网。
严祈昊走过去瞧了瞧,发现那磨盘一处风吹不找的小石头缝里竟有一些白粉样的东西。
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又走到屋檐下,佝着腰,对着那窗户准备擦一擦,一阵狂风,屋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快塌了一般,摇摇欲坠。
他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竟然只有这一座屋子在动。
看来里面有人正在盯着他。
他退了几步,闲庭信步地朝着林惩走去,声音放得很大,故意说给人听似的,“这里好脏啊,我们赶紧走吧。”
空旷寂静的山间,声音是平常的几倍有余,这里安静得古怪,隐瞒着阴暗腐败时代的狂欢。
一股香味阵阵袭来,比任何花果香都浓郁,比任何麝香木香都要让人沉迷。
严祈昊一闻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味道,这是能让人倾家荡产丢失性命的“罂栗”,曾在极乐主义手中风靡,现如今,依然不绝。
这是危险份子给他的警告。
严祈昊走回来见林惩已经将稻草人捆绑好了,就伸手去拉,结果手被林惩捏住了。
“太糙了,等等。”触之即分,林惩又从包里掏出四个长长的垃圾袋,给要抬的四处套住。
严祈昊嘴角抽了抽,只能说在这种阴森的气氛下,林惩还能如此体贴入微,真是与众不同。
林惩将包递给他,额前的中分都被风吹得散乱,那双总是无神色的眸子在这种环境下竟丝毫不违,在这恒风肆行里,他的声音轻到如羽毛落地,“背着,一直说要保护我,那你就在后面吧。”
蓦然入耳,严祈昊愣了愣,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行。”他接过包,出乎意料的轻,貌似里面只有一两根棍子。
林惩将稻草人抬了起来,严祈昊赶忙接住后面,连一场法事都没有,他们上路了。
张小龙指给他们的路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连一条石阶都没有,是被人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他们要下山上山下山上山下山再上山,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这才刚七点,天色竟然快全黑,月光也照不进来,等会真全黑了怎么办。
严祈昊属于见招拆招的随心所欲性格,从来都不为任务做准备,上次任务差点连裤衩都要借林惩的穿了,这次自然更是只将自己人带上了。
因为他觉得这就够了,但现实告诉他,这显然不够。
即使他夜视练得再好,林惩走在前面林惩摔了怎么办?
严祈昊心里发着愁,低头看着路也漫不经心了。
这才刚下山不久,蝉鸣在耳边环绕不绝,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穿行的声音,听得他烦躁,但林惩好像一点感觉没有。
“橙子,你等会看不见的话,我们换一下吧?”严祈昊突然发生,习惯性大大咧咧的声音在这里惊奇了一群鸟叫。
“包里有夜视镜。”林惩顿了顿,道:“晚上山里冷,包里还有一条运动裤,我按照你的尺寸买的。”
“……”这绝对是把哆啦A梦的口袋给抢过来了。不过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尺寸?
严祈昊都要满脸黑人问号了。
“不用了吧,我还不觉得冷。”他这次声音倒是学乖放小了点。
但气氛莫名的就是有些诡异。
他盯着那稻草人端详了会儿,很想把他拆开看看到底是不是尸体,又觉得非常的大不敬。
降罪公司的任务都奇奇怪怪,死人的都接。
他们是保镖又不是道士,被请来赶尸,怎么想怎么奇怪。
两人下山已经八点了,还没夜深就已经露重了,山下有一处小溪,这里月光还是能照着点,照得它波光粼粼的,倒映映着两人和树林的倒影。
这一道下山倒是顺通无阻,除了蚊虫繁多,被咬了不少疱,出奇的痒痒。
一直往下走,林惩稳当他也稳当,完全没别人说的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困扰。
两人将稻草人放下来休息休息,今天又是得通宵干活的一天。
林惩看了看自己酷炫的手表,道:“休息十分钟。”
“行。”严祈昊喝了口水。
林惩从他脚边提起包,从里面拿出他所说的运动裤,递到严祈昊跟前,语气淡淡得就像让严祈昊帮他拿一下东西那么平常,“套上,晚点会很冷。”
严祈昊一口水差点喷到他脸上,呛得半天说出话来。
竟然还真他妈的有。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惩,不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保姆追着套秋裤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