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惩将自己撑了起来,往后靠去,后面有一块祭台,上面蒙着一层粗布,看起来沉甸甸的,很厚重。
他脚用力地试着蹬了几下,成功地靠上祭台,松了口气,嘴一张,就牵扯到了脸颊的伤口。
这是严祈昊打的,刚刚在地上趴了那么久,脸上的血和灰都混合凝固了,感觉像结了层膜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碰一下就疼得厉害,恨不得比穿了肩的洞还疼。他的昊哥下手还真不轻。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光返照了,清醒得不得了,但又很清楚过会儿会再度昏迷,或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他听见了外面有人讲话的声音,哔哔赖赖着一些他听不懂方言,但始终没人敢进来,正如他猜测的一般,当地人受思想的禁锢,封建迷信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冒然进来的。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他的脑袋要往膝盖上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摩擦的声音。
林惩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猴的东西,在他不远处。
突然,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大叫一声,“他在这儿,就一个人!”
外面哄闹起来,枪声,骂声,杂成一片。
林惩好累,他有点想再次回到有严祈昊的梦中去,他的眼皮也不打架了,轻轻地合上。
头也落了下来,重重地磕在膝盖上,膝盖差点弹起来。
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是哭了,哭声在寺庙里的回音特别大,吵得林惩都有些烦了。
他不住地抽噎,不住地念叨着什么,又对着林惩的方向,大约是他身后的佛像磕着头,一声响过一声,像是疯魔了。
估计是等着收毒品的那一方找过来了,所以打起来了吧,林惩想。
“砰”的一声,不是枪响,是木板被踹开的声音。
林惩听见了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没往这儿走多久,就又听见了一阵撕打。
他的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严祈昊来了。魏嚣然又骗他。
这是一个魏嚣然说一万次他会上一万次的当。
林惩昏昏沉沉地用尽全身力气脑袋,眯着眼,除了那个一直在磕头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外,什么都没有。
他蓦然感觉,他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在亲严祈昊的时候,咬一口他的嘴唇,或者说一句,我爱你。
不过那时候要是说了,严祈昊大概就不会被他忽悠走了。
肖武在那个人被逼进去后示意行动了,严祈昊开响了第一枪,打在了那个拿枪的人左肩上。
那群人迅速反应过来,进入戒备状态。
“留活路啊昊子。”肖武在紧张的气氛下提醒道。
严祈昊没说话,他收了枪打算从后面绕,他要确保有人不会进寺庙里。
刚刚那个被丢进去的人,严祈昊皱了皱眉,敢碰林惩的话,就该死。
“警察,放下武器,不准动!”肖武大喊。
严祈昊那一枪起到了很大的威慑作用,已经有不少胆子小的丢了家伙抬起手投降。
只有两个老滑头准备往寺庙里跑,搏一搏,被严祈昊和肖武一枪射了腿。
严祈昊上去缴了两人的械,匆匆往寺庙里赶,他刚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门,就听见身后有动作,一偏身,没想到老杨头还有一把手枪,子弹擦脸而过,留下一条滚烫的灼热感。
严祈昊快速瞄准,结果老杨头扑了上来,拳头还没到严祈昊的脸,就被严祈昊一拳抡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把他的另一条腿也废了。
他焦急地冲着里面跑去,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想那一枪会打在那人的脑门上,。
“林惩?”他颤抖着叫了一声,指望有人应他,但除了砰砰的磕头声,和哭声,什么也没有。
难道林惩把那个人打得跪地求饶了?
严祈昊顺着地上的血迹奔进了北殿门,看见的第一眼,是一个男人在地上不停地惭悔着什么,没有看见林惩。
严祈昊心里一颤,想要继续往里,那个男人突然发疯,颤抖着从兜里举着手枪,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严祈昊眯着眼,正当那个人要扣动扳机,严祈昊一枪毙了他的命。
他脸色发黑地踩着那人的尸体跑了进去,看见了靠坐在祭台的林惩。
他正迷糊地望着自己的方向,脸上脏兮兮的,像是一个玩泥巴玩得犯困了的孩子,眸子对了许久的焦,才是看清了来人,扯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笑得特别甜。
严祈昊又心疼又庆幸,走了过去,再近一点,他看见林惩裸着的上身,肩膀上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被鲜血染红的蝴蝶结时,泪水一下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他朝着林惩伸出手,陪着他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泪水蜿蜒地在他脸上纵横,“走了,等什么呢?”
林惩仰着头,仍然觉得这是一个幻觉,幻觉里严祈昊发着光,来找他了。
这个幻觉太假了,他的昊哥是一个遇见天大的事儿都咬牙扛着不流泪的顶天立地男子汉,怎么会哭呢?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把这自我催眠当成皮革马利翁效应。
他歪着脑袋粲然一笑,将自己埋藏于心里很久的比喻吐露出来。
“我在等我的光明。”
旋即他试探着搭上了那只满是创伤的手,心里底惊呼这个幻觉太真了,他竟然搭上了,他的眸子里像是撒了一颗捏碎了的星星,闪闪发光,充盈着期许和开心。
“我等到了。”
这话如同一个闷雷,在严祈昊心里炸开,把五脏六腑都炸碎了。
他捏着林惩的手,单膝跪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昊哥错了……”
“昊哥。”林惩轻轻地叫了声,语气充满不确定。
“嗯……我在。”严祈昊颤抖着摸上他的脸,摸着他被自己打伤的脸,恨不得再给自己几拳。
“我爱你。”林惩一头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严祈昊吻了吻他的耳,温柔地回应道:“我知道。”
严祈昊脱下外套,固定住了林惩受伤的肩膀,将他打横抱起。
“林惩,不准睡。”
林惩眯着眼,喉咙干涩,“困。”
“扛着。”
严祈昊抱着他朝外跑去,林惩累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感受到路途的颠簸。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他的太阳用严肃的口气告诉他。
“我会为你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