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惩被转移到重病监控室的时候，面无血色，把严祈昊紧张得拉着医生问了半天，最后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才放过医生。
邱允岚觉得留这儿当电灯泡怪别扭，就先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让严祈昊提心吊胆。
“你得祈祷，醒过来的是林惩。”
这话把严祈昊听懵了，他差点忘了，林惩身体里还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想着抢占主控权。
把他急得在林惩旁边念叨了几个小时的惭悔之语，生怕醒过来的不是林惩，而是另一个人了。
他也不知道林惩听不听得见，反正电视剧里头都是这样演的。
他讲得喉咙干到喝水也说不出话来，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林惩的脸，在心里一遍遍描摹他的脸。
想着以后要怎么样好好补偿小孩。
整整四天，他除了上厕所，就这样守在林惩的床边过。
医生护士怎么劝都不听，怎么劝都不愿意合上眼睡一觉。
他生怕林惩一觉醒来，就不是林惩了。也怕林惩醒来的第一眼看不见他，或者把他忘了失忆了。
说出来可能有点好笑，又不是脑子坏了，但是严祈昊就是怕，这也都怪他表姐小时候老带他看那些狗血电视剧给影响了。
不过他也终于等到林惩醒了。
清晨的一束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的时候，就像漫画中救赎般美好的场景。
俊秀的青年长睫微微一颤，如同扫去尘埃的佛尘，轻轻推走了严祈昊凌驾于心上许久的乌云，重见光明。
“林，林惩？”严祈昊试探着开口，想唤他的名字，喉咙却哑得发不出声音来。
他小心避开输液管，激动地轻握住那只指节修长的手。
林惩好像与他有心情感应，听到了他无声的呼唤，真的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素常没什么神色的眼眸十分混浊，对焦了十几秒，才看见了严祈昊颓废的面容。
他费力地张了张嘴，可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又沉沉地睡去。
严祈昊想叫人，又想起自己发不出声音，手忙脚乱地按了呼叫铃，拿起水杯，用棉签沾水，给他湿润嘴唇。
医生很快来了，解释了一下林惩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还说了一大堆他醒后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嘱咐严祈昊最好好好地睡一觉，就走了。
林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他愣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真的还活着，那些貌似也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的昊哥真的来救她了。
他记得他好像醒过一次，还看见了他的昊哥。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没什么力气，微微一侧头，就看见严祈昊正趴在他的床边枕着一只，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林惩费劲力气动了动手指，严祈昊的脑袋突然弹了起来，茫然地看着他，双眼很快清明，但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整个人像是瘦了，面容憔悴，连唇色都是惨白的。
今天严祈昊听医生的建议，给林惩喂了点水，喉咙湿润后，他能说出话来了。
“昊哥。”声音轻如蚊呐，严祈昊还是听见了。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心里又喜又难受，“昊哥在。”
愧疚像是能传染，林惩的眼眶也红了，“对不，起。”
他在为他骗严祈昊而道歉，也在为他的隐瞒。
他觉得他连累了严祈昊，连累他受苦，自己还伤了他的心。
“你道歉什么？”严祈昊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敛去即将爆发的情绪，“是昊哥错了，没有保护好你，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喜欢，还把你丢下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有许多话想对林惩说，那些在林惩重度昏迷时候说的话，林惩肯定是没有听见了，但不建议再说一遍，说得更详细，更具体。
“没有。”林惩摇了摇头，大概是脑子还有点昏，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早点，发现我的喜欢，什么意思？”
他不是前段时间告诉严祈昊了自己的心思吗？严祈昊不是知道吗？早点？什么早点？
严祈昊凄切地看着他，“邱允岚都跟我说了，我都知道了。”
林惩：“……”
“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我先让医生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严祈昊现在也很想跟林惩好好两个人单独聊一聊但还是身体要紧。
林惩看着严祈昊去按呼叫按钮的背影，心境有些微妙。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地想跟邱允岚打一架。
所以自己以前干过的小女生干过的怂事儿，严祈昊都知道了？
林惩绝望地闭上眼，他不知道严祈昊会不会讨厌自己，甚至厌恶自己。
现在可能是出于愧疚才会守在病床这么久，毕竟严祈昊就是这样一个人，心软好强，不喜欢欠别人的。
他了解严祈昊的所有，严祈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害怕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唯独感情方面的事儿，林惩摸不着底。
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懵懂无知，也冒失莽撞。
医生来了照例检查了一遍林惩的各项指标，嘱咐了一些事，就走了。
严祈昊硬要让林惩多休息休息，林惩现在也不想面对感情上的那些糟心事儿就索性闭眼装睡。
他不想利用愧疚来把严祈昊锁在自己身边，让严祈昊做一些他觉得不舒服的事情。
他也不想听见严祈昊认真地跟他说自己是直男，说不定严祈昊灵机一动要跟他拜把子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假寐胡思乱想，一个盯着另一个，一起融入夜色的宁静中。
不知道为什么，林惩在心里感受得到魏嚣然的气息，但魏嚣然像是自闭了一样，不叫嚷，不争夺主权。
但他知道魏嚣然没那么容易放弃，毕竟他心里也有惦念的东西。
林惩懒得去想魏嚣然怎么样了，他的脑子里跟被放了音频一样，响起了一句话。
“我会为你殉情。”
殉，情？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严祈昊。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紧张，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严祈昊罕见地看见林惩憋红了脸，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刚想问问他怎么了，他就听见林惩先问了。
“为我殉情，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