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玉美人就不是意外落水,仵作撒谎还牵连到那么多无辜的人,张御医为何不让她开口。这公道何在?让死去的魂灵不得瞑目,这难道就是行医之人奉承的秉公办事和医者仁心吗?
据这些日子跟张御医的相处,张御医做事公正,对她也很好,他不会是个阿谀奉承,不敢谏言之人啊。
带着满腹的不满和疑问,出了宫门,夏锦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张大人,方才你为何不让在下说话?”
“您一定也看到了吧,那玉美人就不是寻常的落水,定有人害她……”
“唉……”张御医轻叹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安舟,你还没想明白吗?”
夏锦安摇了摇头。
“你若方才开口,被拉出去杖责的,可能就是你了。在这宫内,谨言慎行才是重中之重啊。”张御医摸了摸胡子。
“可是……”夏锦安皱眉,“这谨言慎行也得立于诚实之上啊,当今皇上勤政英明,是个难得的明君,要是在下说出来,他怎会不明辨是非呢?”
张御医看着她,笑着摇摇头,“小子,你有这正气和善心是极好的,可是这后宫之事牵扯甚多,你知道,未必别人不知道。这仵作为何要欺瞒,还不是有人指使,而且这在场的哪位不是人精,为何大家都不愿说?”
“这幕后之人是谁尚未可知,你要是说了,就会被那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如今还是六品医官,他们想要你的命,那可是轻而易举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惠济天下。你这一腔善心,需是得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啊。”
夏锦安听着张御医这番语重心长的教导,若有所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惠济天下吗,现在回过神想想,后背都是冷汗,那堂上坐着的可是几位最尊贵的人物,哪个想要她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些。
既然是有心隐瞒,自己拆穿了可是断了这幕后之人的计划,只是可怜那小宫女了,这四十棒下来,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可知。
这便是后宫吗?天子脚下也都敢暗度陈仓,可比话本和街坊里流传的要凶险百倍,看来自己还需慎之又慎啊。
张御医看着夏锦安沉思的模样,知道她是明白了不少。这小子跟当年自己有些相似啊,一身少年意气,只可惜不知在这磋磨中还能剩下几分。
夏锦安低着回到太医院,脑子里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迎面却撞上左院判。
左院判看着夏锦安垂头丧气的样子,调笑道“小夏大人,这脸色怎跟锅底似的,生的那么俊俏,可不能这幅模样。”
夏锦安回过神,赶紧见了礼。
“左大人这是要去请脉?”
“哈哈哈是啊。”左院判摸摸头,好像想起什么。“对了,小夏大人,给你介绍个人。”
说着从他身后走出一年轻男子,看着二十上下,穿着和她一样的六品官服,只是个子比她高出不少。
“这位是新上任的温医官,以后可就与你共事了,你二人有些相似,温医官家里三代行医,他祖父是之前的温老太医,不过早些年就告老还乡了。”
“你们年龄相仿,想必有不少共同话题,我就先行一步。”左院判说完,笑呵呵的走了。
温太医吗?夏锦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温太医她是知道的,这原来就是温太医的孙子,太医院果然人才济济。
“在下夏安舟,你我二人平辈,叫我安舟就好”夏锦安谦逊的拱手道。
“在下温荣才,一直耳闻令父的清名,今日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温荣才回礼道,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她。
这人的眼神倒不是像他说话那般温和有礼啊,夏锦安仔细瞧了瞧,心下了然,他们二人家世相仿,年龄相仿,难免别人不会拿他俩来相比较,也是情有可原的。
夏锦安淡然的笑了笑,显然没有刚才那么熟络,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留温荣才一人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倒是燃起了些斗志。
离入宫有几日了,夏锦安正在药局跟着帮药师们抓药,那日很多没想明白的东西,这些日子也仔细思考了些,张御医当真是真心实意的教导自己。
她一边磨着药材,一边听药局里的人说闲话。这时门外来了一小太监,夏锦安无意抬眼一瞧,嘿!这不是之前送自己上任的那个小太监吗,好像叫小李子来着,怎么在这?
想着,她站起身,小李子也瞧见了她,走了过来,“这不是夏大人吗!不知夏大人还记得奴才吗?”
夏锦安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日劳烦了你。”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得了什么病?”
小李子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哪啊,是帮我家小主拿些安神的药罢了。”
“你家小主是哪位啊?”夏锦安问道。
“是馨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