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萍云山庄内。
“这尤家可真的可以一手遮天,那夜里的事情竟然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没有!”
“即使有,也不会有人敢承认自己看见了吧。”
“是!”
事情要难办得多。
那临夜里发生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旁人没有亲眼所见,都不能作为证据。
更何况,片面之词,也不会被采信。
“师叔,我回来了!”一个冷清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许青亦向门口看去,只是对她说道,“星月啊,如今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法子,你要不要?”
“要!”安星月道。
许青亦略微的点了点头,却又道,“你的心里要有数,你的哥哥尚在京城中。”
“不能相见。”安星月低着声音,“他不知道才会更安全。”
如果许青亦知道当时做这一切的是尤家人,必然会在此事上一探究竟,只要尤家感觉到一丝异样,就会对安笠仲赶尽杀绝。
相反,他们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私底下也不至于闹得太僵,这才是最好的保全安笠仲的法子。
许青亦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到安星月的肩膀上,“明日,你要多加小心。”
“是,多谢师叔安排!”安星月道。
许青亦放下了手,微微一笑,“傻孩子,我不止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那个可怜的师姐啊。”
危若雨死得太过冤枉了吧?
安星月的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有些恩怨必须是要解决的,否则一恨就是一辈子。
她深深的作揖,退下。
当安星月走到山庄门口时,就看到等着她的习雨和夏儿。
她不由得一个恍神,险些摔倒。
习雨及时的扶住她,道,“小姐,别急,我们慢慢来。”
安星月点着头,坐上马车,闭目养神。
她这半年来都是靠着汤药来助眠,因为她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
那一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娘亲早就有了准备。
娘亲的房间内有一个暗阁,恰好能塞下两个人。
当时的安星月只是想要搬着救兵,却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安家。
只要尤家存在一日,他们的生与死就不会有人理会,但她还是很想要试一试。
就在她要离开娘亲的身边时,竟然被娘亲打晕,再醒来时,发现她与同时昏迷的习雨,躲在暗阁中。
两个人费力的爬出去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在走出去以后才发现,安府上下已经被血洗,爹娘和祖母都死在厅前。
最可笑的是在安府门前,还有安小芸和元子仓。
他们回来做什么?送死吗?
难道他们认为,汤氏会放过他们?可笑极了。
之后,知县大人便安置安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又说是各府都遇了匪贼,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斩首示众。
总之在表面上,整个事件都做得相当的漂亮,不留痕迹。
惟有安星月知道真相,却无从诉说。
她只要出现,汤氏就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直到安笠仲出现,祭拜了爹娘和祖母回到京城以后,她也跟着救了她的许青亦,离开琴州,到来离京城更近的富饶之地承州。
“小姐,喝药吧!”习雨道。
安星月在喝了药以后,便走了马车,刚刚站在施粥的位置后,就有人对着她唤着,“是石姑娘。”
石姑娘,唤的就是安星月。
他们都不知道安星月的本名是什么,只知道她是一个从来都是遮着脸,十分冷漠甚至不近人情的小医师。
但是做的都是善事。
“施粥。”安星月道。
下人开始依次施粥,而安星月走到孙代荷的身边,福了福身,“见过孙小姐。”
孙代荷在看见她时,甜甜一笑,拉过她的手,道,“恩人,我已经向太后请了旨意,如果你能成,我必能为你争得一个好名声。”
“谢小姐。”安星月的表现依然是淡淡的,像是对于此事并不在意。
孙代荷四周的下人都已经退下,留着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说着悄悄话。
“你也知道,太后出身承州,最为关注于此地,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应该有一个嘉奖的。”孙代荷掩唇一笑,“我是得了你的光。”
“小姐过赞。”安星月道,“我只是希望,无论以后如何,我都可以继续在外行医,莫要……”
“好,我知道我不爱些虚的。”孙代荷笑着。
安星月也没有再说话,看向前方,目光冷冷。
她不是不爱,只是装作不怎么喜欢。
太后就是这样一位性格矛盾的人,她又喜欢可以张扬立名的人物,但又不希望这个人太多的要求。
这不是很奇怪吗?
“承州难得有灾事,却闹得这般严重。”安星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小姐心善,怕是我一个医师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孙代荷的脸一冷,嘲讽的说,“这还不是尤家汤氏做的好事,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是出了人命的。”
安星月没有再说,却是为孙代荷请了请脉,确定无恙后,孙代荷才是眉开眼笑的。
她们其实是各怀心思,也不是有多么的友好,不过是各有所需。
安星月所需的,就是孙代荷的帮助而已。
只要孙代荷肯帮她,她便能成事,如果不帮她,她也最多再等一等。
以她现在于民间的名声,想要做些事情也未必会有多难。
施粥结束!
安星月起了身,这就告退了。
当她离开以后,孙代荷的视线依然落到她的身上。
“小姐,这么大的一份功劳为何要交到这么一个小医师的身上,您自己留着不好吗?”一旁的丫头并不理解于自家小姐的决定,喃喃的哼哼着。
孙代荷侧过头,不满的说,“你懂什么?这样的一个有计划的人物,是我很缺少的,等到我以后嫁给太子表哥,她可以帮我更多的。”
比如说,如何扬起贤良之名。
安星月重回马车时,已是十分的疲惫。
在她闭上眼睛时,就听到习雨说道,“小姐,明天,怕是会有些危险。”
“没事!”安星月勾唇冷笑着,“这县主之称,我是一定要先到手里的。”
“是!”习雨明白安星月的意思,虽然担忧,但不曾再多说。
次日,安星月再一次早早的就到了布施处,继续做着昨日之事,亲力亲为,甚是温和。
直到有一个苍老又慈祥的声音,自安星月的身后响起,她才转身道,“见过老夫人,您是……”
“我是来寻荷儿的。”老夫人笑着。
安星月道,“老夫人怕是要等一等,孙小姐不会来得这样早。”
“你又为何要这般早的过来?”老夫人在坐下来时,不理解的问着。
安星月坦然一笑,“我是大夫,我出来自然是为了救人!”
救人?是要救谁?
老夫人对安星月的言行似乎很有兴趣,疑惑的问,“小姑娘为何一直带着帷帽,民间的大夫不必如此吧?”
安星月坦诚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的人见过我,我行医时,就会少了更多的麻烦。”
原来如此,老夫人缓缓的点了个头。
“小姐!”习雨忽然跑了进来,在见到老夫人时,匆匆的俯了俯身,“安云县主正在伤人,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