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终于赶了过来,在刚刚到厅外时,却收住脚步,一脸诧异,似是难以置信。
安星月也注意到这个细节,诧异的看向宁西华,但宁西华稳若泰山,丝毫不动。
她起身走到厅外,唤道,“娘……”
她声音未落,安劲就已经走到那些匪类中的一个中年人的面前,“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那中年人前一刻还是满脸不服,后一刻被安劲质问时,竟然是在瑟瑟发抖?
安星月震惊不已,忙看向巴氏,但听巴氏道,“老徐,你的母亲和妻子还在老夫人的身边当差,你为何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原来他的家人有在安府做工的?那昨天之事岂不是会与庄氏有关?
安星月随即否定这种想法,只觉不可能,昨夜的庄氏与安小芸的院子皆受到或多或少的破坏,可不是假的。
老徐支支吾吾,却听旁人道,“你们有钱有势,有名有地位,为何不能分给我们?如若不能分,你们的慈悲心就都是假的。”
那人刚刚说过话,就又被侍卫按住头,强迫他再次低下头,
“胡说。”巴嵘喝着,“安氏、巴家,能有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你们不努力,便以为能得到一切吗?”
安星月知道这些夫子的嘴巴子,一个个的能说能辩,但是跪在地上的这些匪类,可是能听书之人?
“小舅舅,不必与他们说这些,他们也不过是寻着借口理由,令自己作恶之事显得有理有据而已。”她扯着巴嵘的袖子,说道,“他们昨日与府中作乱,甚是可恶,依律处置就好。”
原本气恼的安劲,与巴嵘都觉得安星月的话甚有道理,也按捺下脾气。
安星月又轻声的说道,“宁公子还在厅中,怎么能叫客人一直等着?”
安劲甩着袖子先一步进了厅中,安星月是最后走回去的。
她看着老徐,忽然弯下腰去,轻声的说,“你们昨夜基本就是寻着祖母、芸姐和我的院子去吧,因为你的婆娘对这三处是最适合的,对不对?”
老徐猛的抬起头,目含惊恐,“大、大小姐?”
“你们敢做,便要敢当,可好?”安星月冷笑着直起身。
“大小姐,您放过他们吧,他们不知道的,不知道。”老徐哭叫着。
安星月正准备回到厅中时,宁西华却已经走了出来。
“这一次,多亏了宁公子,请留下来用午膳吧。”安劲温和的说。
宁西华虽然有手段,但年纪小小,依然只是个孩子。
“不必。”宁西华的态度从来清冷。
安劲又道,“那我送宁公子。”
“也不必。”宁西华转身道,“我与安小姐是旧识,由她送吧。”
安劲的脸色一青,正想要拒绝时,就听巴嵘道,“姐夫,宁小公子与星月十分投契,都是孩子,说说话也无妨。”
宁西华尚未行冠,安星月也未及笄,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
安劲勉强同意,看着安星月亲自打起伞,送着宁西华出门。
“宁公子可是有话要说?”安星月问。
“有。”宁西华道,“昨夜数府皆遇乱事,是有人趁着难民寻求庇护时,伙同匪徒袭入各府,强夺财物。”
“他们对各府的情况,都是熟悉的吧。”安星月猜测着。
宁西华微点着头,的确是这样的。
安星月想了想,轻声的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想要说给公子听。”
宁西华在听到她的话后,特意放慢脚步,将原本很快就可以走完的路,硬生生的拉长。
安星月低音说道,“琴州占地不小,各地来往紧密,但城镇距离虽然不远但零散,匪类若是闹起来,很难看守的。”
“的确如此。”宁西华道,“琴州土壤肥沃,地势平坦,可利于百姓生活。”
安星月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所以,赈灾,救难民,可分两步行。”
宁西华看向安星月的目光微亮,稍稍走近些,“我也正有此意,不如你先说说看。”
安星月面对着宁西华时,总是毫无保留。
“难民受到救济,但终是少数,但因为匪类作乱,无法耕种,怕是容易引起饥荒,琴州父母官不愿意开仓放粮,可以理解。”安星月道,“但是,可以买呀。”
至于如何买,并不容易,却也不难。
“第二步呢?”宁西华问道。
安星月想了想说,“我是想着将各城之间的空地,筹建宅院,不必奢华,供难民居住便好,一来可以让他们作工,二来可以有一个住的地方,但是做起来实在是困难。”
首先,就是银子的问题。
如果这种事情都是要用筹集的,必是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对于我来说。”宁西华轻声道,“第二步,容易得多,但是要细细想好,做好筹划,呈到京城去。”
他的双手背后,“第一个……有点难,我是不行。”
“我行。”安星月道,“世子觉得这二个主意都可以。”
“是否可以也先试试,万一不好,我们再换,总是好过让匪类利用难民闹事,引发矛盾来得强。”宁西华道。
安星月立即就在心里盘算着,究竟是要如何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们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在府门前站了许久。
安星月的脸不由得一红,道,“宁公子慢走。”
“安小姐留步。”宁西华稍稍作揖,大步离去。
安星月望着他的身影,虽然知道他也不能拿最后的主意,还是要问过长辈甚至是皇上,但总是叫她安心。
“小姐,快不要再看了,您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习雨掩唇而笑。
安星月恼火的说,“臭丫头,你敢打趣我?”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径自就往庄氏的院子而去。
当安星月进了屋,丫头正为她打帘子起,就听到庄氏抹着眼泪,说着徐妈妈的诸多好处,最后竟然伙同着匪徒,做出这等事情。
安星月安静的坐在角落,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再提起筹款赈灾一事。
“如今,外人要如何看待我安府呀。”庄氏叹道。
安劲和巴氏正准备安抚时,安星月却道,“祖母,您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从宁公处打听过,各府都遇到同样的事情,都是匪徒伙同府内人做的恶事,不止安家。”
“当真?”庄氏的脸上有了喜意。
“当真。”安星月又道,“可怜了那些难民,不过是到衙门处躲一躲雨,最后却背了这么大的罪名,祖母,您说,如果他们有个地方临时住着,有口粥喝,也不会受人教唆了。”
巴氏忙道,“星月,你的年纪还小,不要乱说。”
“星月,你说。”庄氏却鼓励着她。
安星月红了红脸,“我只是想着,如果各府牵线筹些银子买些米,布施于难民,能帮助他们,还能得一个好名声,不过各府刚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恐怕是不会帮忙的。”
庄氏没有再搭话,但她的眼中精光一闪,想必是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