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此,他瞧了元育郎一眼,又忽然滞住,呵呵笑说:
“也好,只须平安无事儿咋都好。”
问一了一些屠小鱼的日常生活,眼见着也差不离了。
邱管事把袖中的一个钱袋子取出来,交于元育郎,说:
“这是本年屠娘子的药费,同样的,如果有啥事儿托人到帝都廖家报个信,万万不要自己扛着。”
元育郎倒是没客气,径直把钱袋子收起,说:
“邱管事安心,我定会保小鱼平安!”
元育郎主动要求送邱管事到乡镇上,这却是要屠小鱼非常惊异的事儿,同样的,邱管事亦有一些惊异。
“外甥姑爷请留步,这路我每年都来一回的,熟悉的很。”
元育郎说:
“本年雪大,那路滑,辇车不好走,我还是送送吧!”
屠天丰淡微微的笑说:
“对,送送,邱管事别客气,本年的雪可比往年全都要大呀!”
他们一走,转脸奶洪氏便来啦。
“老婆娘,你来作甚?”
屠天丰和洪氏作了多年夫妇,岂会不知道她来作甚的,只说:
“你来看小鱼呢就拉倒,你要是还有旁的心思,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洪氏凶狠的瞠了屠天丰一眼,轻声骂说:
“吃里爬外的死老货,我不是来看小鱼的还可以来干啥?噢,只准你来看小鱼,便不准我来的呀?”
“诶,你……我何时讲了不要你来的!只是你这老婆娘心头想啥你自己清楚的很,非的我来提示对不对?”
洪氏冷呵一声,没理他,而是两步绕过屠天丰,进房对屠小鱼跟颜悦色的笑说:
“小鱼,病好些许了吧?”
屠小鱼和洪氏交锋多回,还是头一回见着她笑成一张葵花脸的模样,她低咳了声,愁苦的轻声说:
“前几日是好些,可近来风寒,身骨儿又不好啦,不知道还的吃多长的药才可以好呢。”
呵,想着要张口要药费,我独独要你开不了嘴。
听了屠小鱼的话,洪氏果真神情凝滞了下,笑意僵了僵。
她脑筋一转,片刻后又说:
“如今天儿凉,你呀,棉被裹的厚实些,不要吹了凉风便可以了。
那药这类东西吧,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你瞧瞧你这一些年也未少吃,不也未好么?宋大夫可是讲了,是药全都有二分毒,可以不吃药还是尽可能别吃。
咱有那吃药的钱,你还不如拿来多买些吃的,吃的好啦身子便好,那病自然而然也好啦。”
屠小鱼如有其事儿的点了下头,说:
“奶讲的对,那小鱼就……多吃些好的?那山参是补身体的好东西,不如……”
“诶诶……”一听屠小鱼提起啥山参,洪氏马上打断,说:
“我听人说那玩意假货的,十根山参有八根是大头菜干做的,咱这贫困人家也没见到过真货,还不如径直吃大头菜实在呢!小鱼,你病着,又不可以上街,不如把那银钱给奶,等赶大集的日子到了,奶上街上给你买一些补身体的东西回来,保准儿你到打春就活泼乱跳的!”
屠小鱼鄙薄一笑,还是把话说点子上了是吧?
看洪氏把那手伸向屠小鱼,她全都抱歉再说她。
可还是得说。
“奶,我舅爹给的银钱给你收着不大合适吧?”
“嗨!这有啥适合不适合的,这都一家子!”
屠小鱼心头鄙薄一笑,面上却毫不在乎的说:
“可是奶上一回还提示我来着,说我不是一家子,是元家之人!”
过大年时候她讲的话,屠小鱼可一直记着呢。
洪氏冷眉倒坚,大嗓门一吼,说:
“你说啥?我可是你奶!”
翻脸了吧!
屠天丰那面色黑了黑,身体一横挡在了屠小鱼跟前,沉音打断了洪氏的银钱梦。
“那银钱元育郎收了,小鱼要吃啥自然有育郎去为她买,你凑啥热闹?闲着没事儿干去把那猪栏洗一洗,全都快把人臭死啦。”
洪氏一听,顿火大了去,提高一嗓门儿吼说:
“啥?银钱给那穷猎人拿去啦?”
“对……”
“你……”洪氏心痛的咬碎银牙,严声说:
“你这老货,脑袋老糊涂了对不对?那穷猎人为何娶小鱼,明眼人一瞧便知道他就为小鱼那几柜子陪嫁才愿要她的,如今有人送银钱上门他自然乐呵呵接了。
你不在就罢了,你在这儿,咋可以任凭他接了那银钱呢?不行不行,我得要回来,诶,元育郎人呢?”
屠天丰呵说:
“送邱管事去乡镇上啦!”
洪氏脑袋一懵,怔在当场足足三秒钟才号啕大哭起来。
“诶唷,我的心肝儿噢,我迟早要给你这老货气死。
那可是50两,50两银钱唷!我们全家二年不定可挣到50两银钱,你一刹那便给了外人。
我跟你说呀,你便是给人家给骗了,人家糟践了你孙女,如今还着银钱跑了,你便盯着罢,那元育郎要是再一回来,我便把我这名儿倒过来念……”
“诶呀,那杀千刀的便是个骗子,铁定不会再一回来啦……”
屠天丰:
“……”
屠小鱼:
“……”
洪氏在屠小鱼家中号啕大哭好一阵子,屠天丰才把她拖走。
得亏元育郎这土坯房起的偏僻,否则这张老脸都给她丢光了。
邱管事的辇车到了乡镇上才停下来。
邱管事说:
“外甥姑爷,便送至这儿吧,前边全都是官道,好走!”
元育郎轻缓点了下头,沉音说:
“邱管事,借一步讲话!”
邱管事轻轻一怔,心想着这元育郎是有啥话要对自己单独说。
莫非有关屠娘子的,那可大意不的。
他瞧了一眼辇车上坐着的马夫,还是随着元育郎去到一边。
“外甥姑爷,有啥话就直说吧!”
元育郎点了下头,说:
“邱管事,你往年回廖家咋回话的,本年还是咋回话。”
邱管事面色一变,惊说:
“外甥姑爷这是何意?”
他那意思莫非讲不要告诉老爷跟老太太屠娘子的病已大好的事儿?
元育郎沉音说:
“邱管事便不要问了,这样做,亦是为保护小鱼的安全。你是聪明人,否则廖阁老亦不会要你来管这样关键的事儿!”
淡微微的几句话,却是在邱管事心头惊起了惊涛骇浪。
他瞥了元育郎良久,那心头七上八下,终究,却还是点了下头。
这一路上邱管事坐立不安,脑海中时常的会窜出元育郎的那一些话,还有他的模样来。
貌似邋邋遢遢的一个年青人,那心头透彻的和明镜儿一般。
有的事儿他们早有疑心,仅是……十年前,廖阁老还只是个正五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京中地位不稳,压根无暇顾及其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