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异的滞住,收起羽扇,却轻轻有一些担心的说:
“我晓的你娶那村姑是逼不的已,可看你这意思……莫非你对那村姑,还真真看上了眼?”
元育郎忽的收起了笑,乌黑的眼睛一缩,好像也意会到了自己表现的诡异了一些。
凝望这夜中的湖光山色片刻,他又忽然起身,在身旁不远处的石头块上拿起一件衣裳,胡滥的翻了翻,扯出一块麻布来,丢给对边的素衣男人。
那素衣男人惊异的接过元育郎丢来的东西,便着月辉,他可劲儿的看上边的字,而后,断断续续,缓慢的念出来。
“自弃书。”
素衣男人一惊,望向元育郎,无法相信的提高了声量重复了一句:
“自弃书?”
元育郎轻缓点头,又默示他继续看下去。
月辉再亮亦不像白日中,若非素衣男人那目力还不错,且屠小鱼字也写的大个,他还真真瞧不清。
“今有……藕花屯屠氏之女,昔日以病……病笃之体嫁入同村猎人元家。
承蒙……郎君不弃,悉心照料至病愈。
然,屠氏……屠氏却终日惶惶不……安。
屠氏因长年悱恻缠绵病床之因,把……把终生无所出?”
讲到这儿,素衣男人惊异的望向元育郎,又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一笑,继续念:
“古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屠氏不肯拖累夫家……自此断后,故含泪自休。
今……绝笔于此,望郎君长泰安好,另觅佳偶!”
“你看便看,念出来作甚?”
给人取笑,元育郎面色已不大好看。
念完了短短数语,素衣男人已呵呵大笑的接不上气,那谪仙之姿荡然无存。
“你……呵呵,我已念完了。”
看见元育郎吃憋,他更加心情大好。
“你这村娘子……我说,你咋还憋的住呀,我说你咋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泡凉泉降火呢。
你们是真真不可以生呢,还是人家找个由头不要你?”
元育郎阴沉着脸,盯着抚着旁边的树身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呵呵……你呀你,亦有今天呀,给一个村姑给嫌恶了……不成,这自弃书我的帮你收着,拿回去给他们全都瞧瞧……”说话间,便要往自己怀抱中塞。
“呵……你敢!”
元育郎阴沉着脸冷呵一声,又说:
“行了,给你瞧这东西不是要你笑话我的,用心看清晰,你便没发觉不妥之处?”
见着元育郎神情严肃起来,素衣男人也收起了笑,表情肃穆起来。
他再一回摊开这白麻布,盯着这整篇的字迹,眉目间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
没一处妥的。
半日后,他惊异出音:
“真真是你那村娘子写的?”
元育郎轻缓点了下头,这使的素衣男人愈发面色大变。
“我记的上一回你来信要我查过她,藕花屯屠家一一般农户之女,因她乃五柱纯阴之女而给青宗的人挑中。
青宗挑的人可不管对方是啥背景,该是和她的真实身份无关。
至于屠家……屠门世代全都是这村庄中的农户,没啥特殊的。
唯一相当的便是她的外公廖家10多年前出了个状元,赶巧遇见新皇登基,到处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寥青河运气倒是不错,刚好便给挑中了。
他现在是正一品的殿阁太师,要说有人是冲他去的,也是不无可能。
只是……你这村娘子是11年前便给青宗挑中开始养阴的,11年前的寥青河毫无利用价值,又怎能……”
两神皆是表情凝重,元育郎没有讲话,片刻后,素衣男人又说:
“极阴童女不是那样好找的,年纪上还是要对的上,更加难上加难。
并且……我瞧她这字迹,没有10年以上的工夫是练不出来的,这般的女子用来换一个一般的村姑,于情于理都太吃亏。
你如果疑心她给人换了,我倒是觉的不可能!”
元育郎并未有否认,这也恰是他一直想不透的地界。
岸滩边的石头块的衣裳中,元育郎又扯出一张麻布来,是上一回屠小鱼开的方子。
素衣男人接过那布,看过方子后已是震撼的瞠大了眼。
瞳仁放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字迹一般,全都是出自她手?”
“不错!她给自己用的。”
元育郎轻声说。
就着月辉,素衣男人搓了下眼,才再一回定睛望去。
好长时候以后,空阔的树林中传来素衣男人咂咂的赞许之声。
“妙,着实是妙呀!这方子,恰是解那青宗的极阴之毒。
我们乾宗一派想出好多法子都未果,万不想,这方子还可以这样用。
育郎,她的身上的寒毒可解除啦?”
元育郎淡说:
“如果一般人中这寒毒,此方兴许已解。
只是她乃五柱纯阴之体,这毒岂是那样容易解的?她只是用这方子把毒性都压制在体中罢了。”
“那她到底是哪位?有这等能耐之人,不可能是那屠家之女。”
素衣男人忽然激动得道。
元育郎没有答复,也无法答复。
宁静的夜空中再一回陷入沉寂,素衣男人攥着这两张寻常的麻布,拳头愈握愈紧。
不知过了多长,元育郎觉的身子有一些寒意了,他才在那冰寒的泉水中动了下,起身着上了干净的衣裳。
“此事儿就交于你办了,查!”
他轻缓落下话,便抬起步伐散漫的向那半山腰的土坯房走去。
素衣男人皮笑肉不笑,冲元育郎离去的身影轻声说:
“查?讲的倒是轻松,你整日便跟在人家身旁,你咋不去查呀?”
今夜命中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间。
屠小鱼赌气跑了,几年不见的家伙儿也找来啦,还有……
元育郎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在窗子上。
月辉下,那带着披风的男子拉出长长的影儿,便印在这纸糊的窗子。
“进来吧,便我一人。”
元育郎沉静落声。
听言,窗子上的暗影一闪,而下一刻,他已来到了元育郎的床边。
元育郎身穿简单的中衣,便坐在床边上安静的盯着他,说:
“你咋来啦?”
对边的男子满身黑衣,带着披风,盖住了他的面颜,只浮露出淡红色的薄唇跟洁净的下颌。
他抬臂,把披风从头上取下,如鹰般锐利的眼便望向了床边上的元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