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野的状态很不正常，身体甚至因为噩梦中的恐惧战栗着，悠笑擦去他额角上的汗珠，摸到他的手臂非常冰冷。
“阿城？”她再次试图将他摇醒。
可君野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泪流满面。悠笑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好像程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以运行，她凑过去听他的声音。
他低声呢喃：“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他看起来心碎又难过，这个平时总是骄傲、做什么都胜券在握的青年，像是被什么给击垮了。
悠笑抿了抿唇，终于没忍住，用手指抵在他的脑袋，读取了他的脑电波。
下一刻，悠笑看到了他的梦。
梦里是某个公司的内部，宽阔的大厅里摆着好几辆汽车，一男一女站在中间说着话，女人旁边还牵了一个小男孩。
悠笑一眼就认出了小男孩是谁，大概七八岁的小君野，那么这对男女的身份也不难猜，君野的父亲和母亲。
君父看起来意气风发，他们的研究刚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他指着旁边一辆汽车说：“我敢说，我们是国内……不，世界上第一家成功研制出无人驾驶汽车的公司，今后也将成为第一家量产无人驾驶的公司。我们领先了全世界一步了！”
“这就是爸爸说的，不需要司机的汽车吗？这么说，我也可以‘开车’啦！”小君野很兴奋，围着汽车左看看又摸摸，“爸爸，我可以试试吗？”
“好啊，你去试试。”君父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直接把小君野抱上了车，把他放在了驾驶座上。
小君野开心地摸着方向盘，摆出司机的样子，然后冲父母做了个鬼脸：“哇，我也太酷了，对吗？爸爸妈妈。”
“对对对。”君父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想让车子动起来。”
“好好，这个没问题。”
君母却有些担心，迟疑着问：“真的可以吗？”
君父被质疑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刚好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找他有点事，他点了点头，对妻子说道：“亲爱的，我保证没有问题，我对自己研发的东西很有信心。再说了，就算有什么问题，我这边的电脑系统也能控制住。”
“那我陪阿城好了。”君母说着也上了车，把小君野换到了驾驶座，女人耐心温柔地给两人都系好了安全带。
“我已经迫不及待啦。”小君野非常兴奋，满脸红光。
“LU X01，start。”随着系统提示音，汽车自动启动，在宽敞的地下大厅穿梭着，速度只有30km/h，遇到障碍物比如说柱子、别的汽车、或者路过的工作人员，汽车会自动减速、绕开。
“哇，真的太神奇了，爸爸好棒。”小君野兴奋地手舞足蹈。
君父跟人谈完事情，重新回到了场地中，笑着站在前面冲他们招手。
小君野也开心地对男人挥手：“爸爸！”
汽车慢慢朝君父行驶了过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汽车会停在君父的面前，然后他会上车，陪着孩子和妻子再兜风一圈，顺便讲讲无人驾驶研发中的一些小趣事儿。君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汽车骤然加速，朝着君父冲了过去 仪表盘上的数字在一瞬间飙升到了120km/h。
小君野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君母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不——不要——！！”
砰！
君父的身体被撞飞起来，落在挡风玻璃上，又咕噜噜滚到地上。
血红色的液体洒在挡风玻璃上，小君野僵硬在座位上，身体犹如有千万斤重，他的眼睛被一片血色占据，他对父亲的回忆从此也伴随着这片血色。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人群也涌了上来，紧跟着就是一片混乱和喧嚣，伴随着救护车的鸣笛声。
小君野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他抬起头看见了面无血色的母亲。
“妈妈……”他喃喃出声。
母亲只是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劈头盖脸一巴掌冲他重重甩了过去。
啪——！！！
床上的君野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身来，大声喘着气，他那漆黑的眼瞳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慢慢定下神来，从周围的环境认出了自己在哪儿，思绪也才慢慢接上轨。
可回忆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十几年过去了，每当他回想起这件事，就算只是梦到，那种心如刀割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少几分。
“阿城，你还好吗？”悠笑轻轻出声。
君野这才发现悠笑，她坐在他的旁边，正全切地望着他。君野心中骤然涌出了暖流，紧绷着的唇角微微放松下来，他摇摇头说：“我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刚刚听到了一点动静。”
闹钟滚落在地上，已经被摔碎了。
君野闭了闭眼睛，情绪慢慢平息了下来，他说：“你去休息吧，不是说要省电吗？”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悠笑轻轻抱住他的腰，温柔地安慰他，一边拍着他消瘦的背脊，“那不是你的错，是系统的问题，你也不知道无人驾驶会发生意外，用不着自责。”
君野的身体蓦地一僵，声音喑哑，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是那个人告诉她的。
悠笑的身份揭露后，就老老实实坦白了，她根本不是君野以为的“那个人”送来的礼物，反倒是偷偷取代了礼物的位置，把原本应该来君野身边帮忙的Ghost支走。
这件事知道的没几个，后来集团为了消除影响，给在场所有人都封了口，根本没有消息流出出去。只是后来，集团董事长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叫停了无人驾驶这个项目，再后来就把项目卖给了别的公司。
不然如今，市场上的第一辆无人驾驶，就该是那个集团的产品。
“我从里的梦里知道的。”悠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回答说，“我看到了你的梦，这是我的一项能力。”
话音还没落下，君野猛地推开了悠笑，有些难堪地望着她。
悠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一点都不好，比刚才梦刚醒时还多了一些难堪和逃避，紧跟着他的双眼就被怒火点燃，灼灼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他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谁准你这么做的？经过我的允许了吗？出去！立刻，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