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房门关闭。
悠笑被赶了出来。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反省自己刚刚的举动，她只是太担心君野才那么做的，也许事后她应该说谎……可是，这些事情又什么难以启齿的呢？悠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不是他应该背负的罪恶。
君父的死，是那个汽车的错、是系统的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君野起得很早，在悠笑醒来之前就离开了公寓，还把手机忘在了家里。悠笑以为他去学校了，追着他去了教室、又去了实验室，结果都扑了个空，问了季子俊，他说君野今天没出现过，不知道去了哪里。
悠笑忍住了入侵监控快速查找他的位置的冲动，独自走在校园里，稍微有一些迷茫。
君野不在，她既不想去上课、也不想去实验室，这些对她来说都很无聊，唯一让她感到有趣的只有那些人类，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不管善意还是恶意的。
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懂君野，除非读取他的微表情，她才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都被君野命言禁止了。
悠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少见都发起了呆。
既没有分心上网，也没有做别的，只是放空了自己发呆而已。不过没过多久，她发现那些路过的人目光都很奇怪，微信里也有朋友发来的新消息，问她那些流传的照片到底是不是PS的。
她都不去上网看，都知道林芳菲还是把那些照片流露出去了，但对她来说，罪魁祸首仍然是阮思思。
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君野也不搭理她了，就算看到这些照片又怎样？现状难道还能更早？
所以，她既没有去删帖，也没有黑掉那些口出恶言的校友的账户。
“在发什么呆？”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
慕北城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提着银色的金属手杖，这么沉闷的眼色，却令他看起来好像上个世界的英国绅士，英俊挺拔而且风度翩翩。悠笑见到他，体内刚刚还沉重运转的程序，突然轻盈了起来，唇角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慕教授，好巧啊。”
悠笑刚要站起来，慕北城已经在她身边坐下。
“你好像心情不好？要聊聊吗？”慕北城偏头看向他，金色眼镜框下的那双眼睛温润柔和，女孩子们大多都喜欢这样的长者，见多识广、风趣，还温柔耐心，总是能察觉人的需要。
“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呢？”悠笑问。
慕北城说：“如果一个人总是独自的发呆，不想跟人交流，一些平时感兴趣的事情现在却让她提不起精神的话，这就是心情不好。”
悠笑若有所思。
好像的确是这样哦，她满脑子都是君野，如果他没有在身边，她对那些日常生活也没了兴趣。可是她又想到之前君野所提到的，这是否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的生活呢？她所有的时间都在围绕着君野转，几乎没有自己的爱好。
但好像又错了。
她只是个人工智能，需要什么自己的爱好呢？甚至她都不需要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只需要执行刻在芯片里的那些任务就行了——陪伴在阿城的身边。
“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有一点点。”悠笑说。
“因为某个人，还是某件事呢？”
“某个人。”
悠笑回答完，有一刻觉得慕北城的神色很奇怪，但等她想要仔细看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恰到好处的笑容。
慕北城含笑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别的人为你烦恼才对。”
“事实上，我不想为谁烦恼，也不希望谁为我烦恼，”悠笑说起这个话题，甚至有一丝丝的烦躁感生出来，“我只希望每一件事都按照原有的轨迹去运行，每一个人都跟设定中一样，这样的话，一切都如同程序一样简单。”
“但有时候，能为一个人烦恼，因为一个人陷入恋爱、或者失恋，就算过程中你痛彻心扉，也是人生中不一样的体验。这些感受，只有人类才拥有，除此之外地球上的其他生物都无法感受到，从这个角度来看，真是很宝贵的经历呢。”
慕北城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很容易令人放松防备，很温和，也没有任何的侵略性。
他的侧脸跟君野很像，秋日的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在他的脸侧染了一层淡金，这画面像是某个记忆力的油画一样，令她有着片刻怔忪。
悠笑甚至有个荒谬的念头，要是他这个时候递给她一杯白开水，说不定她下意识就喝下去了。
但这种怔忪只有一秒，悠笑回过神来，好似被点醒了一样，喃喃出声：“所以，我应该好好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慕北城笑了笑，然后点头：“是啊。”
悠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随即起身，认认真真给慕北城鞠了个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慕教授。”
说完，悠笑就小跑着离开了。
慕北城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欢快背影，忍不住又微微一笑，这被前来的慕荣刚好看好，他眼中闪过了一些讶异之色。
“先生，您好像很高兴？”慕荣更加好奇了。
“有吗？”慕北城挑了挑眉，笑容微微收敛，“很明显？”
慕容点了点头，从来没见慕北城这么爱笑——他指的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第一次接触悠笑了，可她除了有些像……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反正慕荣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先生对这个悠笑要更耐心一点。
慕荣脑海中浮出一个身影来，半响他摇了摇头——想不通啊。
总不能这个才是真爱，另一个反而是个替身吧？怎么想都不可能。那位不管是家世、涵养、言谈举止、或是什么别的，都能甩悠笑一条街去了。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李小姐未免太可怜了。
慕容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先生如果中意的话，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
慕北城说了一句富有深意的的话：“这样也挺有意思的，更何况……”
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