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虎翼昂首扬眉,睨了田开疆一眼,洋洋得意道:“田掌门,你没有料到吧,早在两年前,你的大徒弟就已秘密投奔我,做我的义子了。上龙门山的密道,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本打算,将来他顺利接了你的掌门之位,本将军便可名正言顺得到颛顼剑,可我又担心你活得太久,夜长梦多啊。”
“朱虎翼,你为了抢到颛顼剑,居然假借捉拿刺客,杀上龙门山,掀起江湖血雨腥风,真是居心叵测。等我守丧期满,回了京城,一定上奏朝廷,告你的状!”骆世臣义愤填膺道。
朱虎翼奸笑道:“骆世臣,你一个文弱书生,居然狗胆包天,在这里高声吆喝。还敢上奏朝廷告我的状!只怕你今日还未下得了山,便已人头落地了!”朱虎翼满脸波云诡谲,“实话告诉你吧,在四方客栈的酒窖里,我早就看出端倪了。尉迟四方将你们藏在空的贡酒坛子里,想蒙混过关,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小儿,没见过贡酒长什么模样?你们那贡酒的封条都是新贴上去的,笔墨未干,就想来欺瞒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将军之所以没有拆穿尉迟的诡计,是因为那酒窖太过狭窄,若是打斗起来,我们这些当兵的捞不到什么便宜,保不准还要吃大亏,再者,我义子还跟你们在一起呢,我又何愁抓不到你们呢?所以我卖了他尉迟一个顺水人情,让你们的人头在项上多挂了些时辰。现在我义子将你们引上古剑山庄,我正好一网打尽,也省得再费周章。骆世臣,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我就不砍你的头,让你死得体面些吧。”
公孙武用阴邪的眼神环视花厅众人,道:“义父,时候不早了,不如速战速决,立刻将骆世臣等人统统杀了了事。”
朱虎翼忽然想起什么,变得举棋不定。
公孙武看出他的心思,毕恭毕敬道:“义父,今日若杀了这么多人,你回朝廷,肯定不好交代。犬子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虎翼口快:“啰嗦什么,快讲!”
“依犬子所见,义父在剿灭了这些贼人之后,可立即上奏朝廷,说骆世臣等人为替欧阳大人报仇,上龙门山找古剑派理论,结果被田开疆给杀了,这堂堂天子门生,居然被江湖草寇所害,我大宋朝还有没有王法了?于是义父你实在看不过去,便上龙门山灭了古剑派,这真是上顺天命,下合人心啊!”公孙武还未说完,早已一脸干笑。
“公孙武,你丧心病狂,一定没有好下场的!”骆世臣目炯而拳握,横眉道。
朱虎翼听罢,浓眉一扬:“哈哈哈哈,骆先生,你虽饱读诗书,却是不识时务,还是没我义子聪明啊!你难道不知江湖凶险吗?”朱虎翼摸了摸他手中的鬼工长戟,眼珠子直愣愣盯向田开疆手中的颛顼剑,转身对众兵士道,“兄弟们,大家速战速决,立刻将古剑派和骆世臣等人统统杀了,不留后患!”
朱虎翼话音刚落,目光就被颛顼剑的锋芒给夺了去,死死缭绕在剑身周围。他垂涎三尺,以致神思不属,旋踵之间,就迫不及待地挥舞着鬼工长戟,鬼使神差,直刺向田开疆的咽喉。朱虎翼已觊觎颛顼剑很久了,连自己的鬼工长戟都能被震慑的武器,怎能不夺之而后快?
“且慢!”
随着一声断喝,一根禅杖自花厅外掠来,将朱虎翼的鬼工长戟打落!那禅杖余力尚存,劲道犹足,击得他朱虎翼一个踉跄,险些跌落在地。
“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朱虎翼大喝道,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吃不准搅局者是个什么来头,只隐隐感到,来人绝非等闲之辈。
“阿弥陀佛。”一个大和尚带着四个小沙弥现身花厅。那大和尚约莫四五十岁,长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温煦尔雅。
朱虎翼一见来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眉间疑云重生,嘴里不自觉道:“慧远怎么来了……”
与朱虎翼相若,公孙武也是一诧,眼皮子仿佛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颤。
“阿弥陀佛,老衲乃是少林寺方丈慧远,见过朱将军。”大和尚双手合十道。
此人正是慧远方丈,他收到枢密副使文彦博传来的密旨后,随即赶来龙门山,不想正遇上这场浩劫。他自是脑袋灵光的,知道里面大有文章:文彦博传密旨时,抱怨路上遇到了一群劫匪,说来也怪,劫匪只是把他们囚禁起来,却是既不杀人,也不图钱财,如此拘了六日,他们才想办法逃了出来,一路飞奔,终于上了嵩山少林寺。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挟持朝廷命官?挟持之后,既不谋财,也不害命,那这群劫匪,究竟图的是什么呢?唯一的解释是,这群劫匪想拖延时间,让少林寺迟迟收不到密旨,自己迟迟不动身上龙门山!慧远苦苦思索,难道,龙门山上有什么大事发生?
慧远方丈须臾不敢耽搁,马不停蹄,脚不落地,一路向龙门山古剑山庄奔去。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殿前都指挥使朱虎翼居然也在古剑山庄,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来得及时,在刀下救了田开疆的命!
“慧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落我的鬼工长戟!”朱虎翼怒气冲冲,接过兵士呈上的鬼工长戟,依然余怒未平,对慧远方丈怒目道,“我知道你们少林寺武功了得,但你更要明白,我可是朝廷的重臣,你跟我过不去,就是跟朝廷过不去!”
朱虎翼目如铜铃,又瞪了一眼公孙武,似乎是在训斥他:不是让你带人拖住文彦博一行吗?为何这点小事都没办好?现在招来了慧远,让我如何收拾这局面?
慧远方丈毕竟远在江湖,不懂庙堂进退,被朱虎翼寥寥几句话给镇住了心神,面露难色,连连赔礼。他忽而又想起文彦博送来的密旨——既然自己上龙门山是皇上的意思,那又有何畏惧呢?
于是慧远振作,坚毅道:“将军息怒。不知将军与田掌门有何过节,要兵戈相见?听闻将军宅心仁厚,有菩萨心肠,还望慈悲为怀,放下屠刀。”
“你……”朱虎翼也想起了当日皇上密诏慧远上龙门山一事,既然如此,那他慧远此番前来自然是合情合理,而自己却……思及此处,朱虎翼自知有亏,便想软磨硬泡将慧远支走,于是道,“慧远,我乃朝廷重臣,今日在这里主持大局,你一个出家人,就不要插手这些江湖俗事了。你还是快快离开龙门山吧!这天大地大,你爱去哪就去哪。”
“将军,恕老衲无礼,田掌门乃是老衲的朋友,断不能见死不救!若将军今日不收兵,老衲绝不会袖手旁观!”慧远义正辞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