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知面不知心(二)
曹沛2020-06-01 18:322,346

  此刻,洛阳的四方客栈正值秋风咋起,同样让人感到肃杀。

  王尘锦偎入骆世臣怀中,温柔缱绻,情意绵绵,不禁暖意涌动,驱散了周遭的肃杀之气。

  “锦儿,你终于醒呐,你都睡了一天了。””骆世臣将脸凑近王尘锦,用食指指端柔柔地贴在她的鼻尖儿上。

  “世臣,现在是什么时辰呢?”王尘锦挣扎坐起,虽然头还是有些沉,但整个人的起色要好多了。

  “丑时了。”骆世臣触绪添愁,小心翼翼道。

  “我睡了这么久?”王尘锦凝望窗外,敛眉道:“世臣,朱虎翼这人确实狡猾,料到有人要去劫狱,早就有所防备,幸好章楚翰及时搭救,我和依缘才幸免于难。只是这救人的大事,功亏一篑哎。”

  骆世臣抚了抚王尘锦的脸颊:“只要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依缘和章楚翰可安好?”王尘锦眸中波光流转,蹙损淡淡春山。

  “好着呢,依缘正在房内休养,至于章楚翰,他昨日中午就打马飞奔回京城了。”骆世臣说道这里,不免眉飞色舞,将章楚翰的计策向王尘锦从头道来,说得是津津有味,似乎一切已稳操胜券。

  王尘锦转忧为喜,柔声赞道:“章楚翰果然聪明过人,这下,卓禄应该有救了。”言罢良久,忽又有事上了心头,久久拂之不去。

  “世臣,你认为章楚翰可靠吗?”王尘锦兀然问道。

  霎时,骆世臣明了一二,笑道:“锦儿,我知道你对章楚翰这人有些看法。不过,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我们既然请章楚翰帮忙,就不应该怀疑他。”

  “世臣,我不是莫名地怀疑。”王尘锦停了停,徐徐道来:“你有所不知,昨晚朱虎翼的追兵暗中伏击我们,章楚翰挺身而出,为我们挡了数箭,他却未曾受伤,如此说来,他身上一定穿有练甲,才会刀枪不入。可他又说他自个儿出远门游玩,偶然经过此地,试问一个出远门游玩的人,为何会身披笨重的练甲?”

  骆世臣恍然有所悟。

  王尘锦接下来的一番话掷地有声,更让骆世臣瞠目结舌:“直觉告诉我,章楚翰一定是尾随我们到洛阳的。只是他轻功了得,我们未曾发现而已。”

  “可是他跟踪我们,意欲何为呢?他又为何要置生死于不顾,现身救你们呢?”有一大堆的疑问萦绕在骆世臣脑海。

  王尘锦也不解,她双眸凝视着烛火明灭,似乎想要洞察出一切先机,却又在灯影恍惚中迷了方向,她只能什么也不去想了。骆世臣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锦儿,你昨晚屡遭惊险,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现在要好生休息,切勿思虑过多,累坏了身子。”

  窗户是开着的。窗外,不知何处飞来玉笛悠远之声,又不知不觉散入秋风秋雨里,飘满了洛阳的大街小巷。骆世臣轻抚王尘锦的额头,他怕她着了凉,赶紧将窗户合上。

  而隔壁鄢然的窗户却迟迟未合上,因为她站在窗边,从绵长的玉笛声里总是听出相思之情,她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玉笛声分明只是一些靡靡之音。她伸手好几次想合上窗户,径直睡去,免了那相思之苦,可数次思量,却又很不甘心——万一卓禄此刻真的回来了呢?

  风起落花愁煞人。她一时压抑不住,难免又落下了几滴热泪,泪水滴到了她手中捧着的《诗经》上,她赶紧拭去珠玉,生怕打湿书本,却发现泪水早已浸入了让他心碎的那几行字里: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的放肆大哭不至于惊扰到别人……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不知何处传来“咕咕咕”的叫声,王尘锦细细寻去,才知是王舜铣送的信鸽饿了,正四下里觅食,却是不得,正在鸟笼里急得团团转。王尘锦喂了些米粒,那信鸽才止住叫声。

  骆世臣见王尘锦对着信鸽好一阵发愣,便唤了她几声。

  王尘锦脸上一肃:“世臣,我有办法了!”

  骆世臣不解。

  王尘锦轩昂道:“世臣,我昨晚想了一夜,我寻思着,万一章楚翰回京不是去面见欧阳大人,而是向朝廷里别有用心的人报信,说我们藏匿朝廷钦犯,那我们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可是我想了一个晚上,终究没想到好的计策。刚才我看到这只信鸽,突发奇想,何不用这只信鸽给王将军报信呢?他是当朝驸马,有的是机会面见皇上,只要他出面请皇上下旨,命朱虎翼退兵放人,那卓禄就有救了!”

  骆世臣闻言,举棋不定,在屋子里踱步来去。

  王尘锦见骆世臣不发一言,便劝道:“世臣,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为人仗义,但庙堂与江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里面的水深水浅,你我又岂能知道?章楚翰此人,似敌似友,世臣,我们不得不防啊!”

  骆世臣思忖良久,觉着在理,频频点头。

  但他内心却是放不下的——圣贤书里明明只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几个字,可为何在那没有字的地方,却密密麻麻地写着无数的仇恨、阴谋、霸道和悲剧?士子的梦想难道不是登车揽辔,澄清天下么?可这弘毅的路上怎会无故出现那么多的浅滩暗礁?怎会凭空多了那么多的倾轧和践踏?

  他原本也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现在更被这些个想法撩得无以复加,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无力,差点将自个儿憋死。

  王尘锦知道骆世臣有时候会钻进闷葫芦里,是以寻思着开导他。但她在心里寻了无数的话,又滤了无数遍,最后竟不知从哪一句聊起,只好作罢。

  信鸽带着骆世臣的密信,“噗呲噗呲”拍打了翅膀,三两下飞出窗去,那雪白的羽翼在空中幻化开来,仿佛精灵一般。

  整个上午,骆世臣都闭门练习书法,他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定一定心神,可是无论自己如何运笔,都无法镇住飘忽的笔端。

  难道是自己的书法退步了?骆世臣汇聚起全身精气神想要扼住这颓势,可这一下笔,竟将宣纸折损!

  骆世臣愤愤地将毛笔高高扬起,又喇喇掷往地上,他似乎还不解恨,又一把抓起宣纸,用力撕了个稀巴烂。王尘锦从旁看到,并未嗔怪,只是默默捡起毛笔。她知道他心神不宁,自然是写不出好字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又如何让人安宁得下来呢?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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