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荨勾出一抹笑来，放缓了语调，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宫女见上官荨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也没多想，答：“百灵。”
“呵。”上官荨立马变了脸色，敛容屏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百灵的脸上。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响，百灵被扇得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上官荨。刚刚明明是任人揉搓的样子，怎地变脸这么快。
她百灵可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她一出现就代表了德妃娘娘的意思，平日这宫里，连一些小主子都不敢惹了她去。今日这上官荨一来，就给了她一巴掌，她这脸可往哪搁！
“你敢打我？！”百灵一时没忍住，伸手指向上官荨。
桃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是把百灵的手指撅了：“指什么指？我家小姐是你能指的？”
上官荨赞许地看了桃儿一眼，这丫头在自己身边愈发有“狐假虎威”的架势了。
“你啊，”上官荨眯了眯猫目，“胆敢拦德妃娘娘向圣上请旨召来的相府嫡女，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是蔑视圣上了？”
这向圣上请旨五字，上官荨可是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百灵一听上官荨竟用皇上压她，顿时腿都软了，人抖得和筛子一样：“奴婢不敢。”
上官荨却是不听她狡辩，继续道：“你这一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二瞧不起我们丞相府。你可知能治你个什么罪？”
上官荨知这哪是她一个小宫女的敢做的，不过是里头的德妃授意罢了。但她还没傻到把这罪名往德妃头上扣。
德妃要拿百灵来给她下马威，她就把百灵杀鸡儆猴。她要告诉德妃，她上官荨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德妃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百灵此时面色已如白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听上官荨又道：“许是德妃娘娘睡着了，才由着你们这些奴婢作妖。若是德妃醒了，定是掂量的清该如何处置你。”
短短的一句话，虽说是没有一点责备德妃的意思，但却将百灵的命运完全掌控了。百灵即使是德妃身边的一把手，若德妃不处置她，便会落了个连自己公宫中人都管教不好、能骑到她这个主子头上去的名声。
百灵慌得连连求饶，就差给上官荨磕头：“奴婢知错，求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上官荨面露难色，疑惑道：“你又不是归我管，向我求情做什么？”
百灵立刻道：“奴婢这就去请德妃娘娘。”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响起：“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上官荨转身一看，是一女子乘着步辇来了。再一看，那女子容貌艳丽逼人，叫人过目不忘，一袭红衣更是衬得她肤若白雪，一对眼角微挑的更是眸子三分含情。想必这就是后宫那位淑妃了。
要说这淑妃名唤慕从安，与她还有几分血缘关系，与她的祖母是远亲。
慕家在朝中辈出言官，也算颇有地位，这后宫中怎会无人。
关于这位，她可没听过什么好的传言。
众人皆说这淑妃是个嚣张跋扈的主，与她这封号可是大相庭径，她宫里的宫女可没少吃苦头。
说来也巧，这淑妃与德妃很是不对付，二人都算得上是死对头了，如今这事让淑妃碰上，对上官荨大有益处。
上官荨自然是无法明面跟德妃对上的，但淑妃却不怕，想到这，她先是行礼，再开口：“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本宫要去御花园赏花，你们在这吵闹当真是败坏兴致。你又是谁？”
上官荨很是恭敬，“民女上官荨，祖母与娘娘还有几分血亲。”
淑妃眼睛一转，便想起来这位是丞相家的嫡女。
德妃那头想要她儿子五皇子登基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连丞相府的嫡女都请来了。
她倒要瞧瞧，德妃是想耍什么花招。
淑妃笑得亲昵几分：“既然如此，你也算本宫半个妹妹。发生了什么，与本宫说说。”
上官荨点头，一五一十地道：“昨日德妃娘娘向圣上请旨招民女入宫，说是来与公主作伴。今日民女来了，这婢女却说德妃娘娘还在歇息，不让民女进去。依民女看，这女婢许是趁着德妃娘娘睡着了，公然抗旨，蔑视圣上。”
淑妃一听便知就是德妃干的好事，可惜手段也太不高明了，但她也乐得给德妃添点堵，便问：“噢？你想怎么办？”
上官荨瞥了一眼百灵，见她都快昏过去了，却仍是副谨小慎微的态度：“民女也不知蔑视圣上该当何罪，斗胆问淑妃娘娘可知？”
淑妃当即笑了，她本就是五官艳丽的长相，这一笑让上官荨都觉得晃了眼：“这呀，人要处死不说，德妃也要受牵连呢，毕竟算她管教无方啊。”
百灵瞬间急得泪如雨下，她知晓在这宫里最惨不过丢条命，但她弟弟还在宫外，若是牵扯到德妃且惹恼了她，那她的弟弟……
百灵立马跪了下了，头叩得碰碰响，不过几下，额上边便全是血。
她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与恐慌：“上官小姐，贱婢错了，贱婢不当把您拦在外面，求您原谅！贱婢没有蔑视圣上的意思，真的没有！”
淑妃皱了皱眉头，修长白嫩的手一指，嫌弃地唤了一位身旁的太监来：“你，把这贱婢的舌给本宫割了。真是吵死了，脏了本宫的耳朵。”
上官荨不禁咂舌，上一世她便听闻淑妃是个泼辣任性的主，但没想到这般狠。
宫女求饶她便要割人舌头，手段也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太监却瑟瑟发抖，这可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啊，虽说自己主子平日就与德妃娘娘不对付，但哪曾发展到这一步。
动了德妃娘娘身边的人，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太监迟迟不动，淑妃更是不耐烦：“胆比老鼠还小，还要要你何用？本宫干脆拿你去喂老鼠算了。”
那太监一听喂老鼠，吓得一抖，脑内是满屋子密密麻麻的老鼠啃食他的画面。
淑妃当然做得出来。晚死早死都是死，他还是再苟活这一阵吧，说不定德妃娘娘还能让他死得体面些。
太监做出决断，立马上前拔了一根百灵头上的簪子，要将这作为割舌工具。
“呵，还是根金簪子。”淑妃瞧见了，却也仍是不屑。
桃儿从未见过这等仗势，小腿肚子忍不住发颤，都觉得自己舌头疼了。
她悄悄捏了一下上官荨的衣裳，凑在她耳边说：“小姐，奴婢有些怕。”
上官荨回了她个安慰的眼神，摸了摸她都手背。
百灵见太监真要动手，吓得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作势要逃。
淑妃一个眼刀飞过去，身边的奴婢立马上前了几个，架住百灵让她逃不得。
淑妃从步辇上下来，睥视着她，“犯错就该乖乖受罚，才能少吃点苦，知道吗？”
百灵面色如纸，紧紧闭上了双眼，额上汗如雨下，咬死牙关，看样子是不肯将嘴张开一毫了。
“张嘴！”淑妃见她死到临头了还这舍生取义的模样，怒火中烧，狠狠甩了百灵一巴掌。
配合淑妃那尖厉的指甲，百灵脸上顿时出现几道血痕，她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啊……！”
太监见状，眼疾手快地一手掐住百灵的脸，一手飞速地将簪子捅入百灵嘴里。
百灵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得人毛骨悚然。她人受了痛，止不住向后倒，旁的宫女们废了好些力气才将她稳住了。
“没吃饭呢？她还有力气叫出来。”淑妃捂住耳朵，恶狠狠地瞪了太监一眼，很是不满了。今日回去，她非得换了这个狗奴才不可。
“多谢淑妃娘娘关心，奴才这就用力些。”太监一个激灵，立刻回应。
淑妃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太监被这么一说，这下可使出了吃奶的劲，百灵的舌头当即被扎出一个洞，嘴中一下冒了血。
百灵此时恨不能直接死了才好，舌头可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感觉也是最为敏锐。
人咬舌都可以自尽，自己被割不可能死不了。
她现在已经疼得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喊也是喊不出声，只能呜呜几声了。
桃儿见冒了血，害怕得躲在了上官荨身后，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外边：“小姐，奴婢都觉得她有些可怜了。”
上官荨却不动半点儿恻隐之心，低声对桃儿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不给她点教训，真当我是个团子任人揉搓了。”
桃儿见小姐都这么说了，也不害怕了，立马将手放了下来，附和道：“小姐说得对，还是桃儿太愚笨了。”
上官荨却越来越头，并不责备她。
她是受尽了前世的苦才变成这般模样，桃儿没吃过什么苦，能保持单纯的秉性也未尝不可。
百灵已没了力气再挣扎，想放弃等死了。
这时，她耳朵一动，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
是德妃娘娘来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