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潇听到皇上下旨解除太子与陶容的婚约的时候正与来宫中请安的朱绮沄一同坐在廊前说笑,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知道朱家大小姐朱绮沄来了宫中,朱宸殿的宫女们特意做了褚潇和朱绮沄最爱的蟹粉酥和桃花酥送到了沉徽殿。紫翘没有进到沉徽殿里,而是跟门外的秋檀说笑了片刻,把糕点交给了秋檀便回宫了。
秋檀提着的雕花珐琅食盒把手处用孔雀石打磨成的圆形宝石作为暗扣,考究又雅致。见到廊前的褚潇,秋檀道:“皇后娘娘知道朱小姐今日来宫中找公主,特意让小厨房做的糕点,公主和小姐一同品尝吧。”
朱绮沄爽朗地笑了笑:“替我多谢姑姑。”然后伸手拿起秋檀从食盒中拿出来的盘子,伸手递给褚潇,褚潇拿了一块蟹粉酥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秋檀想了想,又道:“公主,方才紫翘姑姑过来送糕点,跟奴婢说刚刚皇上下旨解除了太子殿下跟陶小姐的婚约。”秋檀的话让朱绮沄被糕点噎了一下,猛地咳嗽。
褚潇也被惊讶到,但又朱绮沄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疑惑地问道:“为何父皇突然下旨解除婚约呢?昨日才赐婚,今日便收回成命,这样的事从未见过……”
秋檀回答道:“紫翘姑姑说,是太子殿下主动向皇上和皇后请求的。”褚潇皱眉,不解。朱绮沄叹了一口气道:“陶小姐被皇上和太子表哥解除婚约,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京都哪里还有人敢与陶家结亲?”
褚潇又问:“那谢小姐呢?”秋檀回答道:“听说皇上又下了一道旨,封谢小姐为太子正妃。”褚潇和朱绮沄互看了一眼。片刻,褚潇不由笑道:“谢小姐是有福气的人。”
褚潇邀了朱绮沄今日留宿在沉徽殿,因着日头还早,两人便携手出了沉徽殿,一同闲逛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画院。宫中画院坐落于御花园的南边,附近被假山环绕,临山还有几条人工湖泊,画院在其中像在一座孤岛上,富丽走清雅。
除了宫廷画师外,许多皇子公主也常在此处临摹和写生。褚潇幼时便擅长丹青,十二岁时的一幅秋水临云图独树一帜,被皇上和众多画师所称赞。
踏进画院,便有人起身赢了上来,几个萝卜头的皇子公主课余时间来画院学画,许是因为真心喜欢,又许是自己的亲生母妃知道皇上甚爱赏画,偷偷揣摩皇上宠爱宁徽公主是因为公主的画臻于化境,所以想着以此邯郸学步,却不知皇上喜爱褚潇的画的缘故只是因为他喜爱褚潇罢了。
见到褚潇进来,几个皇子公主忙被乳母嬷嬷们唤了起来向褚潇行礼:“见过长姐。”褚潇温和的笑道:“你们画你们自己的吧,不必在意本宫。”听到褚潇的画,几个皇子公主才敢坐下,继续作画。
褚潇瞄了一眼几个六七岁小孩子的画,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唤了身边一个画院里专管墨和颜料的小太监:“唐大师今日可在院中?”小太监恭敬地回答:“回公主,唐大师在落芙斋跟玄同道长在一同作画。”
褚潇听到许玄同的名号,心中隐隐惊讶于他竟然也与唐大师所熟识,褚潇吩咐春乐和冬曼在前院等候,拉着朱绮沄一同走去落芙斋。去的路上,朱绮沄不解的问道:“表妹你对唐大师怎么如此熟悉?”褚潇笑道:“表姐忘了我幼时被父皇逼着学画,唐大师便是我那时的师父。”
还未走进落芙斋,便听到房中一位成熟沧桑的长者的声音和一位与之相比略微文雅稚嫩的男子声音。
“玄同觉得此处应着何色?”唐大师沙哑的声音问道。
“在下觉得,此处应用浓淡墨皴染出羽毛,没有浓墨重彩却刻画精致,更为玉堂富贵……”唐大师眼中带着少见的欣赏,摸着胡须爽朗地笑道:“玄同真乃老身知音!”许玄同谦让未遑。褚潇和朱绮沄只轻轻地叩了一下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褚潇推门而进,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桌旁的许玄同,许玄同今日未着成和玄道观的守真道袍,而是身着毫无绣花图案的栗色长袍,里面是浅栗色的内衬,发带同色,只配了一个玳瑁玉簪,简单又干净。
正巧,今日褚潇也穿了一身浅栗色的衣裙,是前日绣房送来的新衣。裙摆处用金线掺着红线绣着褚潇最爱的大片的徘徊花。唐大师见到褚潇,面中带着欣喜和雀跃,褚潇微微福了福身道:“见过师父。”
唐大师喜不自胜,看着褚潇问道:“今日公主怎得来了画院?”褚潇笑道:“跟表姐一同闲逛,便走到了此处。”唐大师看向朱绮沄,微微眯了眯眼打量道:“这位便是虎威大将军的女儿吧。”朱绮沄笑了笑,向前一步道:“见过唐大师,久闻大师其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唐大师笑道:“朱小姐过誉了。”唐大师早年云游四方,后被皇上特意邀到宫中作画,皇上为此还命人造了画院供唐大师所居住。
唐大师拉着许玄同笑道:“这位便是宁徽公主,老身唯一收过的徒弟。”许玄同笑了笑,没有说话。又向褚潇和朱绮沄介绍许玄同:“这位是成和玄道观的玄同道长,公主应该见过。”褚潇还未说话,唐大师又道:“玄同道长曾救过老身一命,如今机缘巧合,竟在宫中得以相见。”
褚潇看向许玄同,笑了笑又对着唐大师道:“那倒是颇有缘份。”
许玄同本是受唐大师的邀约来落芙斋品画,猝不及防地在唐大师这里碰到了褚潇,几日未见心中偷偷冒出欢喜的感觉,表面却装的波澜不惊,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的看向褚潇。
褚潇和朱绮沄没待了多久便被春乐和冬曼提醒天色晚了,要回宫了。褚潇和朱绮沄便起身告退,唐大师正和朱绮沄和许玄同讨论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意犹未尽。
没走出画院几步,似感受到什么,褚潇轻声在朱绮沄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向春乐和冬曼道:“你们先带着表姐回沉徽殿,本宫的手帕落在了画院,要去取。”春乐忙道:“公主,奴婢替您去吧……”褚潇连忙打断道:“不必,本宫还有些事情要问唐大师,你们先回去吧。”春乐闻言只得点头。
夜色朦胧,褚潇在原地看着朱绮沄几人走远后便忙转身往回走,走到画院外的桃树林旁,果不其然见到一道栗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