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楼靠窗处,穿着湛蓝纹衣袍的男子尤为显眼,男子仪表不凡,剑眉星目,引得过路的女子纷纷侧目。
男子高大的身子依靠在椅背里,无视各处投来的目光。
不一会儿,随从从外面快步走来低头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男子眉头皱起。
褚潇在房中待了一日,闷的难受,于是独自出了客栈在街上闲逛,远处来了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各种拿着画像分散开来似在寻找什么人,褚潇踏步走了过去,侍卫围了上来,褚潇掏出自己的令牌,为首的侍卫抱拳跪下行礼:
“臣参见宁徽公主。”
后头的侍卫随之跪下:“臣等参见公主!”
许玄同也在客栈待了一日,以为褚潇还未出门,不免有些担忧,于是出了房门走向褚潇的房门,轻叩几下房门,里面无人应声,还未转身,客栈的老板上楼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有位姑娘让我转角给您的。”许玄同道了声谢,老板离开。
许玄同转身回了房间,拆开信来看,果然,是褚潇的信,上面写着:“玄同,谢谢你多日的照拂,家中来人寻我,不必担忧。”落款处写着:褚潇。
许玄同心中了然,果然,她就是宁徽公主。
褚潇被侍卫们找到之后,便被送到了封都首富的家中。首富战战兢兢,命令丫鬟收拾出来了最好的房间,让自己最得宠的女儿拿出来新做的衣服给褚潇穿。
被找到后,侍卫的信便传回到宫中,皇上皇后大喜,增派人手来封都接回褚潇。
隔了一日,一辆精美雅致的马车驶出首富府中,三十多位侍卫有序围着马车,领队骑马在前方,浩浩荡荡地行驶在长街上,引得百姓纷纷侧目,褚潇身着华丽,端坐在马车里。
路过前日在住的客栈时,褚潇不由自主地想要掀起车帷,素手快要掀开时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在无人看见的眼底闪过无奈和悲伤,手收回放下,没有看见在客栈二楼的窗户处,有个深深注视着马车的人。
回到沉徽殿的时候,褚潇感觉之前几天像是做梦一般。
“儿臣参加父皇母后!”褚潇眼中带泪弯身行礼,皇上一把将褚潇拉起,语气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褚潇看到父皇身旁流泪的皇后,哽咽地唤了声:“母后。”
皇后走近将褚潇搂入怀中。太子在旁边安慰“母后别难过了,妹妹回来就好了!”
皇后牵着褚潇的手,拉着她坐下。皇上让旁观奴才都出去,跟太子也随之坐下。
“跟母后说说,你这几日是怎么过的?”皇后拍拍褚潇的手。
“儿臣被好心医女所救,那几日都住在她的家中。”皇后向来墨守成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跟一个男子住在一起,自己怕是会被唠叨死,褚潇不敢说实话。
“哪里的医女?父皇这就派人去送些赏赐给她!”皇上跟着问。
“医女与世隔绝,不喜欢别人打扰,父皇还是别派人去了……”褚潇小心翼翼地解释。
生怕皇上皇后问的更多,自己说错什么,褚潇赶忙说自己有些累了,想休息,打发皇上皇后离开。
皇后恋恋不舍:“那等明日你去母后殿里和母后好好说话……”褚潇答应。于是和皇上一同出了沉徽殿,太子坐在椅子上还是不动。褚潇没好气地看向太子:
“哥哥怎么还不走,妹妹我要休息了。”太子笑向褚潇:“哥哥看看你撒谎到何时?”褚潇心中一紧,否认道:“我没有撒谎!”褚潇又赶太子走:“你快出去啦!我困了想睡觉!”然后伸手拉坐在椅子上的太子起来。太子看褚潇慌乱的样子,颇为满意:“可算有个把柄在孤手中了。”笑着走了出去。
太子一走了出去,殿外的春乐、夏萤就走了进来,春乐眼中有泪:“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褚潇叹了一口气,问两人:“秋檀怎么样了。”
秋檀那日从刺客手中逃脱,浑身是伤的被人所救,处理了伤口之后便拼命赶回了宫中,晕倒在皇宫外,幸好巡逻的侍卫是皇后家里的亲信,认识秋檀,派人将秋檀送回了沉徽殿。
夏萤在旁道:“皇上皇后已经派太医来医治了,秋檀已经醒了,但是伤得太重,还不能下地。”
褚潇站起:“本宫去看看她。”春乐拦住:“刚刚奴婢去看了,秋檀睡下了,公主还是别去了,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秋檀伤的太过严重,春乐怕褚潇看了伤口害怕。
褚潇复又坐下:“把之前父皇赏的进贡的药品都给秋檀,务必要让秋檀把身上的伤养好。”
春乐和夏萤点点头。
再问:“本宫遇险,嘉慎殿可有异动?”
春乐愤怒:“公主失踪那几日,嘉妃和那沁安公主天天去皇上面前装乖卖巧,上蹿下跳的,奴婢看她们欢喜地不得了。”
夏萤明白了褚潇的想法:“公主是怀疑您出事是嘉慎殿那边安排的吗?”
褚潇漫不经心地笑:“她们最好可别让本宫抓到……”
繁华簇锦望安宁,奢靡纨丽的寝殿里,锦幔珠帘环绕着华美极丽的宫床,床边悬着绣满芍药的罗帐,寝殿里隐约闻得一阵诱人且充满暖意的香气,如身置云端一般,舒适又平和,床上的褚潇却难以入睡,披衣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处,拉开木沉香妆匣的最底层,一只簪子尤为显眼。
褚潇望着珊瑚窗。外面,春日的暖风轻轻地吹着院中的花树,叫褚潇想起来木屋院里种的那棵桃树。
回宫第二日早起,梳妆完毕后,暗纹镂花色的黛色襦裙,簪着小巧的三翅如意香钗,打扮妥当后褚潇被宫女簇拥着前往寿禧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公主不在这几日,嘉妃和沁安公主日日来寿禧宫请安,哄的太皇太后开心的不得了……”春乐在褚潇耳边私语。
褚潇挑眉:“她们倒是会挑时候……”话音刚落,太皇太后身边的司琴嬷嬷打了珠帘出来,见到褚潇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宁徽公主。”
“公主回来了就好,听闻公主遇险,太皇太后可担忧的很呢。”
褚潇心底嘲讽:担忧?
却含笑道:“让太皇太后担心了,是宁徽的不是。”
褚潇忙道:“公主快随奴婢进来吧!嘉妃娘娘和沁安公主正陪太皇太后说话呢。”
太皇太后宫中点的水沉香从炉子里里慢悠悠地散出香味,褚潇走进内室,太皇太后斜靠在床头处,虽在病中,仍穿着耀目薄金色的外衣,显得更加病气恹恹。
见褚潇进来行礼,太皇太后微微扬眉,椅子上的沁安公主站了起来,规矩地行了行礼。嘉妃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微微福了福身,肚子凹起处因为她的动作更加明显。礼毕,褚潇和颜悦色地对着嘉妃和沁安公主笑道:“娘娘和妹妹先起来吧。”
太皇太后浑浊的目光打量了褚潇两眼,赐座。似是没有想到褚潇竟安然无恙,眼底闪过一丝讶意。
“宁徽失踪的日子,去了哪里?”太皇太后沙哑的嗓音问道。
嘉妃在旁手拿着白瓷茶盖轻轻的扇着热茶,闻言微微停顿了一下。
褚潇柔婉地笑道:“宁徽被一医女所救,那几日都在她的家中。”似是思考褚潇话中的可信,太皇太后细眯着眼看着褚潇的眼睛,褚潇抬头与太皇太后对视,坦坦荡荡。
片刻,太皇太后移开目光:
“那倒是宁徽福气好。”褚潇心里嘲讽。
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司琴嬷嬷带着来做请安脉的太医进来,褚潇和嘉妃、沁安公主起身行礼告退。
寿禧宫外,抬轿的内监恭敬地等着,褚潇懒怠地坐进了轿中,无视身后跟着出来的嘉妃和沁安公主。
“去朱宸殿。”褚潇吩咐道。
已是快到午膳时分,褚潇刚踏出轿子就见皇后身边的紫翘笑吟吟地走近行了行礼:
“公主跟皇后娘娘真是心有灵犀,娘娘正让奴婢去寿禧宫门口等着叫公主过来用膳呢。”
褚潇也笑道:“本宫自然与母后心意相通,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紫翘陪在褚潇身边,两人说笑着走进殿中。
殿中,皇后正坐在软塌上翻看着书籍,文蕊嬷嬷指挥着宫女往桌上摆菜,褚潇还没走进,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不自觉地吸了吸香气,坐在榻上的皇后看了看褚潇的小举动,笑着走过来提醒:
“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褚潇撒娇地搂住皇后的胳膊:
“母后你不要这么严格嘛……”
皇后无奈地笑,捏了捏褚潇的鼻子。
用完膳后,褚潇陪着皇后聊天。
“这次你出事真是让母后吓坏了,所以母后又给你找了一个会武功的宫女,和秋檀一块儿保护你,是你舅舅家中培养的人……”皇后轻轻地拍了拍褚潇的手。文蕊嬷嬷听到后,出去叫了人,一个清秀沉静的女子跟着文蕊嬷嬷走了进来。
“这是朱曼,你表哥在郊外救的女子。”
女子不太标准地向褚潇行了行礼。皇后笑了笑:“朱曼刚入宫,宫中的规矩还没学会。”
褚潇叫朱曼起来,打量了一下。温和地对着她笑了笑。
褚潇问她:“为什么叫朱曼?”朱曼低头顺从地回答:“我……奴婢被朱公子所救,是朱公子赐的名字。”褚潇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要跟着本宫,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给你换个名字可好?”
朱曼应声:“但凭公主吩咐!”
褚潇想了想,说道:“就叫冬曼吧!”皇后也觉得这个名字好,赞许道:“如此甚好!这下潇儿的宫中‘四季’齐全了!”
两人在殿中坐了一下午,快到晚膳时刻,门口太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太子驾到!”皇上和太子父子两人从外而进。
皇后和褚潇起身行礼。皇后行礼到一半,皇上伸手把皇后拉起。皇后目光低顺,没有直视皇上。皇上坐了下来,想起今日上朝时的提议,对皇后说:“今日上朝,都察院御史向朕求亲……”褚潇愕然,太子无奈,皇后看向皇上。
皇上也感觉到自己的话的不妥,赶忙向皇后解释:“是替他家的庶女向太子求亲……”
褚潇不解:“镇国公的庶出女儿,想要做太子妃?”
皇后秀眉皱起:“镇国公的女儿,做个侧妃的话也不是不行,但如今太子还没正妃,先纳侧妃是否不太妥当……”皇后说完看向太子:
“潭儿,你怎么想?”
太子笑容浅淡:“父皇母后决定便好。”
褚潇想了想道:“不如……先给哥哥找个正妃?”
太子笑容顿住,警告地看了一眼褚潇。
褚潇偷笑:“父皇和母后之前不是属意孟主簿的长女嘛,孟小姐跟哥哥的年纪相仿……”话还没说完,被太子打断:“妹妹,哥哥只听说过封都的贺阳节,还未亲自体验过呢……”褚潇嘴角笑容消失,一本正经地换了说辞:
“但是呢!孟小姐的娘亲似乎是继夫人,跟哥哥的身份似乎有点不符。儿臣觉得陶太傅的女儿最为合适,儿臣之前碰见过她,跟哥哥甚是般配呢……”
皇上赞同道:“太傅家的女儿的确甚是知礼……”
皇后缓缓道:“那就择日唤陶小姐进宫请安吧,本宫考察一下。”
说完后笑着又看向褚潇,逗她:“你哥哥的婚事定下来了以后,父皇跟母后就要给你找个好的驸马了……”
褚潇心中一紧,坐到皇后身边,娇滴滴道:“潇儿还想多陪陪父皇和母后。”
皇后忍俊不禁,笑着摇头道:“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