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和玄道观的人兵分两路,净玄道长、许玄同还有几个弟子一同回京,被皇上安排住回了宫中的蓬莱阁,其余的长老和弟子们则都回了成和玄道观。
蓬莱阁东临假山,西临花园,暴风骤雨之下假山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型湖泊,凉意逼人,悠悠烟水平如镜。
最近几日褚潇的女工长进了不少,于是便开始学着给褚渝的新做了两件衣服,正走在前往朱宸殿最近的小路上,这条路上往日里鲜少有人经过。刚下过小雨的地面有些潮湿,空气中带着腐朽的气味,褚潇脚步越发快了起来,还未走进拐角处便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穿着守真道袍的身影,慢慢走近。
已来不及躲避,褚潇便只好迎面走了过去,朝着净玄道长微微福了福身子,净玄道长慈祥地笑了笑后问道:“公主这是着急去哪呢?”褚潇眼角微微弯起,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去母后那里送点东西。”在净玄道长面前,褚潇一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强自按耐住不合时宜的情绪,没有敢再抬头看向净玄道长身旁那个熟悉的人,只微微欠身开口道:“母后在等着,本宫先告辞了。”净玄道长便不再妨碍,淡淡地点点头。
等到身后的身影们终于不见,春乐才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说:“公主,这几位道长如今住在蓬莱阁中,公主以后还是少些时间出门吧,便能少碰到几次……”褚潇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听到这个春乐的话后缓慢地点点头。
朱宸殿中,纯妃和周嫔正陪着皇后说话,见褚潇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朝她行了行礼。纯妃如今是沁安公主的养母,仔细的论来算是有子嗣,虽说周嫔进宫不久,但获得的恩宠与敦妃和虞婕妤相比是少的可怜,但她也不是贪恋圣宠之人,只求安然度日。皇后与她的性子倒是极为相投,前些时日周嫔抱恙,许久未出宫门,今日身子刚好便来给皇后请安了。
褚潇心中有数,便温和地开口问候了一下周嫔:“周嫔的身子可大好了?”褚潇前些日子的行事手段在后宫中传了个遍,听到褚潇主动开口向自己问好,周嫔有些受宠若惊,惶恐道:“劳烦公主惦记,臣妾已经大好了。”褚潇点点头,不再接话。
见褚潇手上拿着两件小巧精致的衣服,纯妃笑着问道:“公主这是给宁微公主送衣服来的吗?”褚潇亦微笑:“刚刚做好的两件衣服,怕不合身,便拿过来给渝儿试一下。”纯妃拿着手帕掩唇笑了开来:“公主可跟周嫔想到一块去了,今日周嫔也是来给宁微公主送衣服呢。”周嫔忙道:“臣妾愚钝,怎么能与宁徽公主相提并论呢。”周嫔是恪守礼仪之人,自然不会方面越过宁徽公主去。
皇后却不在意这些小事,微一昂头示意两人往褚潇那看,忍俊不禁道:“潇儿是这几日才喜欢上了女工,她那手艺拿不出手,亦没有人好意思收下,便只能拿她妹妹来‘开刀了’……”
房中一阵偷笑,褚潇被皇后调侃的脸上微微露出红晕,周嫔嫣然一笑:“这正是宁徽公主和宁微公主姐妹情深的体现啊……皇后娘娘有两位公主作伴,实在是有福气的很。”周嫔的语气羡慕又伤感,皇后听罢微笑着安慰:“周嫔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定是会有孩子的。”周嫔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四人说说笑笑,不知怎得便提起了宫外时疫一事,提起皇上如今一整日都待在御书房里不出来,纯妃不免有些担忧,便向皇后询问了此事,皇后略一迟疑,但却明白纯妃对待皇上之心,遂坦白道:“净玄道长擅长医术,玄同道长师承于他,两人合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纯妃叹了一口气,有着对百姓的心疼:“可怜了宫外的老百姓们……”想到如今宫外贫苦百姓的生活,皇后和褚潇亦是唏嘘不已,沉默下来。
回到沉徽殿,褚潇便身着寝衣,头发披散着,无力的躺在床上,将头埋进被褥之中,殿中的烛火一闪一闪,虽没有白日里的明亮,却有着与时宜相合的隐隐绰绰。虽说宫中规矩是宫女轮流在主子房中守夜,但褚潇不喜欢自己睡觉时有人在自己房中,便在沉徽殿免去了这个规矩。
褚潇侧身微眯一会儿,正快要睡着之时,忽看到窗下有个高大的人影闪过,蒙的清醒了过来,赶忙身子往后退了一下,依靠在墙壁上,手上连忙从枕头下面拿出来防身的剪刀,藏在身后,正因为紧张而手臂颤抖之时,门外传来了平稳的三声叩门的声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褚潇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语气一如既往,故作慵懒地问道:“谁啊?”来者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一般沉默了下来,褚潇却恍然大悟,心底的某种猜测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顾不上多思考一会,褚潇从床上跳了下来,手上还拿着剪刀,走到了房门前,将门打了开来……
夜色下,男子如同踏月而来,一身白色的道袍衬的他风度翩翩。许玄同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门已经打开,褚潇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正微微发懵,两人却同时听到有门松动的声音,来不及多做思考,褚潇便一把伸手将许玄同拉进了自己的房中。
几日未见,两人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些什么,褚潇低头正想着说些什么,便瞧见许玄同腰间已是空空,不见了自己送给他的香囊,不满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我送你的香囊不见了?”被净玄道长提醒了后,许玄同便将褚潇送给自己的香囊放在怀中,没有再正大光明的挂在身上了,见褚潇小脸带着一丝愤怒,许玄同忙解释道:“师父让我收起来的,说是挂在身上不妥……”
褚潇这才消了气,片刻后又心中一紧:净玄道长不会发现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