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清闲的初春时节,难得阳光如此温暖,午后阳光普照在朱宸殿的房檐上,光彩炫目。
皇后让人把褚渝放到地上铺着的云纹素锦上面,然后坐在摇椅上,闭目凝神。自从晨起之时收到了沁安公主的信,皇后就在心中筹算着如何应对皇上的“逼问”,但皇上下朝后并未来朱宸殿,而是破天荒地去了纯妃的殿中。
良久,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看到褚渝不知道何时从地上爬到了紫翘的怀中,小手紧紧地抓住紫翘的领口不放,像往日里窝在褚潇的怀中一样,皇后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知道皇后喜静,朱宸殿的宫人们做事从来都是轻拿轻放的,所以急迫的脚步声在院中听的尤为明显。
文蕊嬷嬷走过来,语气是按耐不住的急迫:“宁徽公主在去郑居城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如今下落不明,怕引起轩然大波,冬曼于是就替代公主去了郑居城……”说完便将信鸽传来的纸条递给皇后。
皇后的手心止不住的出汗,心慌意乱,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到门外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赶忙将纸条塞进袖中,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原本想说着场面话糊弄一下,然而当皇后看到皇上面带怒容地走来的一刻,却如同失了声一般。
皇上冷瞥紫翘一眼,语气淡漠:“把公主抱下去,朕要和皇后单独说话。”紫翘担忧地看了皇后一眼,见她面上依旧沉静从容,只好说了声“是”,然后和文蕊嬷嬷一同退了下去。
“皇后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听着皇上刻意冷淡下来的称呼,皇后心中自嘲地笑了笑,所说无情,谁人能比得过皇上呢?
“皇上都已经知道了,何苦还要臣妾说出来。”皇后睨了皇上一眼,平静地说。
皇上凝视皇后片刻,才道:“万魏王让朕送去三十万粮草,此时便可作罢,他会昭告天下说魏敏求娶的是沁安,否则,他便要将宁徽逃婚之时宣扬出去,毁了宁徽和沁安两个人的名声……”卑劣却有效的办法。
皇后逼视着皇上,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您可知如今潇儿不知去处,您的另外一个女儿在敌军的手中?您当然是知道了,可惜了,若是宁徽知道您到了这种地步,还拿那三十万粮草来作为掩盖你担心自己名声被万魏王诋毁的挡箭牌,会不会后悔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
心中的冷意越来越浓,皇后垂首,微微屈膝,语气平静:“臣妾承认自己知道沁安代替潇儿出嫁一事,连她借冬曼之名嫁给虞大公子也知道,皇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被皇后毫不留情地指责,皇上脸上微带赧色,许是因为心虚而不知道如何对答,片刻后才问道:“你方才说潇儿不知去处是何意思?”方才刚刚得知褚潇失踪的时候的顾虑被憋在心中,皇后缓缓起身,恢复了往日身为后宫之主的沉着和坦然:“潇儿在去往郑居城的途中遭遇刺客,下落不明,冬曼只好替她嫁去了郑居城……”
看出来皇后不似说谎,皇上这才相信褚潇是真的失踪了,顿时大惊:“如今名义上潇儿嫁去了万魏国,自然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派人找她……”
皇上略一沉吟,然后问道:“郑居刺史可知道原本要嫁给他的人是潇儿?”皇后不知皇上是何打算,谨慎地考虑之后摇了摇头。
皇上舒出一口气来,既然虞怀昌不知道就行,只让人私下里暗中寻找褚潇即可,没有必要再去虞相那里应付了,反正他们父子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皇上在心中打着算盘,没有注意到皇后眼中神色越来越冷淡,甚至还带着蔓延开来的痛恨。
“朕会让人去找潇儿回来的,皇后尽管放心!”放心?呵……皇后紧咬住下唇,逼迫着自己不要说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话,许久后才开口:“渝儿在殿里,臣妾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看皇上是何表情,径直回了殿中。
———
虞府,书房里。
一个中年男子闭目靠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后面站着的妙龄女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捏着肩膀,不多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中年男子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声音传了出去:“彩蝶,你先出去,让他进来。”
“是。”彩蝶应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没有直视彩蝶,而是直接走到了书桌旁跪下:“相爷!”
虞相这才睁开眼睛,看到跪着的男子面带忐忑,脸色顿时紧绷了起来,冷淡的嗓音响起:“事情可办妥当了?”
“回相爷,少夫人身怀武功,我们的派过去的都没有消息了,而且……领队是大公子的人,知道少夫人遇到刺客后加强了戒备,将少夫人的马车围了一圈,更难下手了……”
看来这小宫女可不是一般人,若是个出身清白、家境富裕的自然是配得上虞家,只可惜生错了人家,自己是不会让一个小宫女白白霸占了虞家少夫人的位子的!
“你先下去吧,去往郑居城的路上不必让人再出手了,不要让怀昌起了疑心!”虞相沉默半晌,最终开口。
“是!”
虞相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
郑居城,刺史府上。
虞怀昌刚刚忙完公务回到府上,就看到吴越立在书房外等着自己,府上新来的丫鬟极有眼色,忙退下去给虞怀昌沏茶。
“属下多派了两队人去保护少夫人,如今她们已经从驿站再次启程了,想来不过几日就会抵达郑居城!”吴越抱拳道。
“不过,少夫人身边的姑娘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公子。”吴越上前一步,将怀中的信件放到书桌上。
虞怀昌拿起来拆开看,认出来上面不是褚潇的笔迹,虞怀昌沉默地看完信上所写的字,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眼中的失落一掠而过,自己早就该想到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