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借着余光看着男子的侧脸,轮廓线条完美的无可挑剔,令人炫目,褚潇没由得生出了一分闲气,长这么好看干吗?连男子都听他的话,对自己横眉冷对,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
突然想到看见许玄同就“两眼放光”的吕既明,褚潇有些恼怒,怪声怪气道:“何雪也就算了,你那性子冷淡的师弟对别人都是爱搭不理的,但对你可是言听计从,随叫随到!还有那个吕既明,每次见到本公主都是恨不得将你藏在身后的样子,生怕本公主‘逼良为娼’一样,哼!”这话可以说是污蔑了,许玄同没想到褚潇竟然因为师弟们吃醋,还乱想一通,有些无奈:“你都在瞎想些什么。”
褚潇还欲开口再说几句,突然脚上一滑,没踩稳地面,尖叫了一声,径直往下面倒去,两边都是软绵绵的草丛,下面台阶的地面离得很远,若是摔落下去恐怕会伤得不轻,许玄同脸色猛地一白,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褚潇,把她的身子往旁边拉去,惯性使然,许玄同被褚潇的重量带了过去,两人摔倒在地,滚到了草丛里面。
一下闷响,不知是谁碰到了哪里,两人最终倒在了一个凹陷的浅沟里。
褚潇的后脑勺在仓皇中被许玄同用双手护了起来,从许玄同的身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的时候,落在了许玄同的身上听到了带着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太阳已经落山,黑暗之中褚潇看不清楚许玄同的表情,只感受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慌乱间不知在哪摸到了一片湿润,着急问道:“许玄同!你怎么样了?”语气惊惶又担忧。
“无碍。”许玄同压抑着的嗓音响起。
听到许玄同的声音后褚潇才稍微地缓了过来,蹲到许玄同的面前,带着哭腔问:“我摸到血了,你哪里受伤了?”
许玄同借着臂力将自己撑了起来,悬空地靠在身后的一块石头那里,方才落到地上的时候肩膀被撞到,流出的血让趴在自己身上的褚潇不小心摸到了,幸好如今身处黑暗,让她看不清楚伤势。
“肩膀那里碰到了,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怕褚潇害怕,许玄同安抚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又漆黑,带着未知的迷茫,褚潇咬住下唇,哽咽地问。
许玄同在山上长大,对这山上的各处地界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想到什么,许玄同敛下神色,沉吟了一下:“山路上没有烛光,若是在昏暗之中摸索前进的话不甚安全,只能等明日天亮了之后再回去了。”
“那你的伤怎么办?明天再处理的话会不会加重啊?”褚潇不是没头脑的人,知道许玄同这般安排是权衡之后的决定,只是还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势。
“只是小伤,明日敷点药,过几日就会好了,你没有碰到哪里吧?”
褚潇摇了摇头:“没有。”掉下来的时候许玄同抱住了自己,毫发无伤。
安静之中,褚潇忽然想到若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不注意脚下的路,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还害得许玄同受了伤,褚潇愧疚难当,先是无声的哭泣起来,最后忍不住发出来一点声音,许玄同眉头皱紧,见她又抬手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不是你的错,莫要自责。”
许玄同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将褚潇连日来的委屈都给勾了出来……
褚潇一下子将脸埋进许玄同的怀中,再也按捺不住地抽噎道:“之前在宫中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不起。”许玄同一愣,没有想到褚潇今日突然提及此事,有些惊慌失措,半晌后反应过来,伸出手将褚潇搂得更紧,哑声道:“我知道。”
褚潇的脑袋依旧埋在许玄同的胸前,吸了吸鼻子,语气中有些不确定,闷声问道:“那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许玄同压下眼中的涩意:“当然。”褚潇这才破涕而笑,也不管许玄同看不看得见,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努力地朝他笑了笑。
星月相称,春日漫漫,以月光为印,满地落叶为证,这温柔和缓的微风拂过整座仙山。
树林中沙沙作响的声音再次袭来,像是今晚要来一场暴雨的预兆。山间的雨季比皇城的雨季更为接近云天,褚潇曾不止一次地想到过以后要归隐田园,也曾玩笑地向皇上和太子提及过此事,却遭到了两人一致的嫌弃,两人都不相信褚潇会乖乖地住在简陋朴素的田园,褚潇便不再提起此事,是因为没因为的觉得他们并不懂得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如今只是春日,但如夏日炎炎的微弱热意始终没有消散,缺水的感觉愈发清晰。许玄同克制住肩上的疼痛,离褚潇又远了一步。察觉到许玄同的举动,褚潇气闷,故意凑近了一些,衣服坠落下来。不言不语地靠在他未受伤的半边肩膀上昏睡过去。许玄同又何尝不是打败褚潇的“士兵”呢?
许玄同只好束手就擒,放弃了往日的一切挣扎。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在这暗淡漆黑的夜空中第一次绽放出来了春日的光影。
在许玄同纯粹明净的人生中,褚潇像是打破水墨画的斑斓色彩,唤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和爱、恨、嗔、痴。
如痴如醉,如梦入画。
许玄同没由得想起幼时净玄道长曾读给自己听的一段话。
圣人云:“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世人眼中最完美的东西总会有些缺痕,物极必反,无穷无尽。
山间清风拂过,星星和月亮交相照耀,泥土湿润的地面上绵软舒适,而空气中带着徘徊花的浓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