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因为自己的儿子的臀部上面有一个“白鹤”形状的胎记。
“白鹤”是成和玄道观的标志。
何父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当机立断决定将此事隐瞒下去,何家三代单传,虽然自己和何嫂都是年纪轻轻,但也不能保证以后还会生下一个儿子,何父不愿自己家中无后,因而在净玄道长再次询问何怀信何时出生的时候,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将时辰推后了些。
可谁知没过多久何父就因病而逝,刚怀上何雪的何嫂更是指着自己的孩子过日子,所以在何怀信三岁之时主动拜师的时候果断拒绝了此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五岁的时候何怀信突染疾病,是净玄道长将他的命救了回来,此时何怀信再度请求自己母亲允许自己向净玄道长拜师,何嫂万般无奈之下也明白过来,一切皆是上天安排,不顾丈夫遗愿,终于答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入了成和玄道观,何嫂便想将何怀信身上的胎记一事告诉净玄道长,辗转反侧几日,何嫂将此事憋回心里,此事可是欺瞒圣上的大罪,自己不敢保证皇上得知此事会不会治罪自己,不停地将此事往后推了下去,一年又一年。
直到皇后派人找到自己……
皇后允诺了自己,会劝住皇上不治自己的罪,何嫂才敢将此事说出来。
原来皇后还留了这一手。
长老们大惊,纷纷看向净玄道长,谁知净玄道长脸上并无半分震惊之色,反倒是微眯眼睛,打量般地看了看何嫂。
听完何嫂所有的话,褚潇脸色有些泛白,手指紧抓住裙裾,知道自己再不求情怕是真的于事无补了,刚刚起身站起来,就被皇后传来的目光镇住,仿佛在说着“你若是轻举妄动,本宫一定会让你后悔。”
褚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眶湿润。
此时净玄道长终于开口:“皇后娘娘的意思,老身明白了,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需皇上为之定夺。”
皇后颔首微笑:“这个自然。”
许玄同亲自认罪,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净玄道长只能应下来。
随后许玄同便被关进了一个废弃的房中,皇后带来的侍卫亲自看守。
五日后,褚潇跟着皇后返程,许玄同被关在另一辆马车里,与她们一同回京。
皇后这几日亲自盯着褚潇,连马车都不让她单独坐一辆,春乐她们也不被允许靠近她,只有紫翘
可以待着她的身旁。
马车里无人吭声,皇后闭目靠在垫子上休息。褚潇脸色越发难看,前几日因为怕皇后给自己暗中下药,褚潇万分谨慎,只敢吃春乐她们带的东西,再饿也不敢吃皇后让人送来的东西。
此刻肚子空空如也,脸色难看地推开马车的窗户,艰辛地汲取着外面的空气,肚子里越发翻江倒海起来,褚潇再顾不上皇后,吩咐前面的人,“停车!”
褚潇小心地下了马车,蹲在路面干呕起来,声音自然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掀了掀眼皮,微抬下巴,示意紫翘下去瞧瞧。
褚潇正背对着马车扶着树干,缓了缓就见旁边递来一块手帕,“公主,给!”
“多谢。”
末尾的马车的窗户被打开,直到褚潇再次登上马车后才重新关上。
皇后也没催促她们上车,褚潇缓和了许多后主动地回到了马车上。
“回到宫中后你准备怎么办?”
皇后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冷淡地问道。
猝不及防地听到皇后的问话,褚潇立即谨慎起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母后不是说让儿臣留下这个孩子吗?”
“你是想未婚生子?把母后的脸都丢尽是吗?”皇后再次问道。
褚潇早已决定,皇后的话说的再难听,自己都愿承受下来,只要她不再支配自己以后的生活。
褚潇垂首,没有吭声。
“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接受母后的安排,母后会为你找一个接受这个孩子的驸马……”
带着许玄同的孩子嫁给别人?自己做不到。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许玄同不行?”就当皇后以为褚潇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突然望着窗外出了声。
为什么许玄同不行呢?因为褚潇对他太过认真,而自己经历过许多后才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靠得住,光看皇上一人便可知道,男人变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种感情的“毒刀子”只会往女子的身上捅。
与其以后为了此事要死要活,不如早就斩草除根。
有爱才有恨。
“母后是为你好。”皇后强势了一辈子,才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揭开让自己的女儿看到,更何况让她“受伤”的人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为你好。
褚潇眼中染上讥讽之色,为我好?多么“高尚”的回答。皇后总是觉得她所做的事都是为自己好,从小时候逼迫自己学武功,再到长大后逼迫自己放弃自己爱的人,去接纳一个不喜欢的人,所有的理由都是“为自己好”。
只可惜她从来都是固执己见。
“儿臣不会嫁给别人的,母后若觉得儿臣给您和父皇丢脸了,儿臣可以答应父皇不给这个孩子爵位封号,也可以不对外公开这个孩子……”
皇后闻言,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褚潇,凤眼微挑,面上的冷淡却让人觉得她们并不是母女,而是敌人一般。第一次觉得褚潇又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像自己的固执和倔强,不像自己的清醒和理智。
“此事由不得你做主。”
“即便母后答应了下来,你觉得依你父皇的态度,你还能留下这个孩子多久?前些日子让你为国和亲的事情难道你忘干净了?为了利益,你父皇什么做不出来?”
皇后第一次在褚潇面前毫不掩饰地嘲讽着皇上,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展露出来她与皇上的貌合神离,褚潇竟无话反驳,沉默不语。
马车在道路上继续行驶着,逐渐逼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