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相的嫡次子十岁时,便被虞夫人教得极为纨绔,又因着虞夫人从小便在他面前叫虞怀昌“小野种”,虞怀恭耳熏目染,也在“故意”这样私下里叫着虞怀昌,虞怀昌刚开始羞愤又难堪,甚至还与虞怀恭打了一架。正巧,虞相的同僚们来府中拜访碰到了这一幕,虞相面子挂不住,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骂了虞怀恭一顿。
虞怀恭既委屈又愤怒,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此偏爱这个外面来的私生子,而虞怀昌却明白,虞相帮着自己痛骂了虞怀恭一顿,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治家有方”的名声罢了,心底里说不定还在大骂自己为何要与那虞怀恭针锋相对,引得自己落了别人的话柄。所以虞相刚一送了同僚们出府,虞怀昌便去了虞相面前请罪,低顺又愧疚地句句说在了虞相的心坎儿里:“父亲,怀昌不应该与不懂事的弟弟计较,让父亲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虞怀昌的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了,虞相倒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原本就是虞怀恭的错。虞怀昌又顺势劝了虞相去虞夫人房中看望一下虞怀恭,自己也跟着去给弟弟道歉,虞相叹了一口气,让虞怀昌起来了,没有想到虞怀昌竟如此懂事,便带着他一同去了虞夫人的房中,心中也在忐忑,方才自己在外人面前骂了虞怀恭,不知道他回去又该怎样添油加醋地给虞夫人说。
虞相还未走进房门,便听见屋中传来虞怀恭委屈的哭诉声:“母亲,那个野种为何能踩在我的头上父亲也不帮着我?竟在外人面前痛骂我,我以后还怎么去书院啊……”虞夫人亦怒气难平,骂道:“我的儿可怜见的!你父亲竟不向着嫡子,竟然由得外面的野种打自己的嫡子,难道他忘了是谁家扶持他当上的丞相吗?”
外面的虞相听见虞夫人的话气的胡子竖起,若是平日里他们俩打架,自己自然是看在虞夫人的面子上向着虞怀恭,但今日家中有客,自己怎么能当众不公平对待两人呢?自己难道不是在人走后第一时间过来安抚她们了?没良心的让虞相寒心。且虞夫人竟然提到自己以前被她的母家扶持上位更是踩了虞相的痛脚,又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更是让他颜面扫地。虞相也没有再进房中,而是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去。身后的虞怀昌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
虞怀昌早就料到虞夫人知道虞怀恭被自己打了后会怒火中烧,谩骂虞相,于是故意劝了虞相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场景,如今满意地回了自己的房中。
又过了几日,虞怀恭又在虞相面前叫虞怀昌“小野种”,虞相忍无可忍,当着下人的面打了虞怀恭一巴掌,虞怀恭尖叫地捂着脸跑到了虞夫人面前,虞夫人一听到自己的儿子被虞相打了,还是当着虞怀昌的面,气的直接跑过来跟虞相理论,虞府被他们母子二人弄的家宅不宁。
虞夫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便带着虞怀恭回了娘家,虞相也懒得去找她,只等着过几日虞夫人气消了之后再去接回她。就在这几日,虞怀昌的书画得到了宫中唐大师的赞扬,虞相不由得多看了虞怀昌几眼,又凑巧,皇帝看上了虞怀昌的才华,破例将他封为了门下省录事,这种才十六岁未科考便被封官的事在本朝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己的儿子得了圣上的宠信,虞相一时间风头无两,更觉得自己的小儿子不堪大用,对待虞怀昌也就愈加信任和宠爱……
戌时,褚潇刚刚回到沉徽殿,便看到文蕊嬷嬷在殿中等候着自己,褚潇还未更衣便走到了文蕊嬷嬷面前,笑着问道:“文蕊嬷嬷这么晚了来沉徽殿有何事吗?”文蕊嬷嬷含笑道:“皇后娘娘吩咐过,让奴婢告诉公主今日回宫后去朱宸殿一趟。”
褚潇依旧笑着,点点头道:“劳烦嬷嬷稍等片刻,本宫去换件衣服再去朱宸殿……”文蕊嬷嬷和颜悦色道:“奴婢在外头等着公主。”
褚潇很快地便换好了衣服,门口的轿子已经备好了,褚潇扶着春乐的手臂上了轿子,被太监们抬着去了朱宸殿。
进到朱宸殿内殿,便看见皇后坐在软塌上,身上披着鹅毛绒毯正在读书,听到褚潇的脚步声也未抬眼,只是淡淡地问道:“回来了?”褚潇微微地行了行礼,答道:“是。”皇后又翻了一页书,缓缓地问道:“今日除了朱府还去了哪里?”褚潇镇定地回答:“去了醉云阁,听说那里的糖蒸酥酪做的不错,便和秋檀她们去尝了尝……”皇后又问:“没有其他人?”褚潇听罢笑了:“母后就是想问今日儿臣是否是在宫外与玄同道长见面吧?儿臣可以告诉母后儿臣没有!”
见褚潇语气神色不似作假,皇后没有再问,而是收敛了神色道:“明日范夫人带着范公子和范小姐进宫,你提前准备一下……”褚潇垂下眼睑盯着地面,朱宸殿地上铺的砖块本是在夏日让人倍感清凉,褚潇却心中不由得烦躁了起来,默默地道了声:“是。”便就不再出声,行了行礼便退下了。
褚潇走后,文蕊嬷嬷走到了皇后跟前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又何必如此逼迫公主呢?公主明显不喜欢那范家公子,这强扭的瓜不甜……”皇后依旧语气淡淡道:“本宫没想着让她一定跟范初在一起,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那玄同道长。”
文蕊嬷嬷有些无奈道:“奴婢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小时候天真又无忧无虑,如今却城府颇深,工于心计,连太皇太后……”皇后抬眼看了一眼文蕊嬷嬷,文蕊嬷嬷也忙住了口,只心中微微叹气,皇后却不知道想着什么,良久又道:“身在宫中,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生存下来,这便是皇家子女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