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最近尤为热闹,而热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云绝陌的登基大典在即,而是因为小皇子,云国未来的储君云湛会笑了。
云湛白白胖胖的,肢节白嫩如藕,小手握拳,一听到有人哼唱歌谣,肥嘟嘟的小腿就一蹬一蹬的,像一只游水的小青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好似在细细观察着这个陌生而又精彩的世界,以及挤在他面前笑着逗弄他的人们,看着他们故作丑态的鬼脸,嘟着的小嘴就咧开了,露出粉嫩嫩的牙花,嘴边还依稀可见两个迷人的小梨涡。偶尔还能看到他嘟着嘴含着口水玩泡泡,高兴极了的时候,还能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
发现云湛开始会笑,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蹦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之后,云绝陌和林念凉还没怎么着呢,倒是把他的那些爷爷叔爷叔叔婶婶们高兴坏了,成日里没事就来长乐宫,躲在偏殿里,在云湛的摇篮旁一呆就是小半天,又哄又逗,连小丫头和云绝柔都不到处乱跑了,甚至还用云湛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假装自己是云湛的娘亲,惟妙惟肖的上演夺子之战。
某一次被林念凉碰见了,雷的她在风中凌乱了许久,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了不得,民间话本误人不浅啊!
虽然现在云湛越来越可爱,但云绝陌却没有机会体会这为人父的喜悦,反而被国事家事折磨的有些焦头烂额。
那一日他正在和大臣们商量鞑靼和南边防水的事,据说那鞑靼在西边有些猖獗之势,云绝陌正在考量是否出兵,这一旦出兵,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定会迎来一场恶战,百姓又要受战火连累,民不聊生。
可最近南方雨势盛行,堤坝年久失修,恐怕承受不住,有些地方已经快被大水淹没,修葺已是来不及,也需要拨款派兵前去支援,两边都需要大量的财力人力,如果一同进行,云城重心就少了人,万一鞑靼趁虚而入打,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就听太监来报,说是暗卫有急事求见,暗卫现在大部分精英都被云绝陌派去保护林念凉了,剩下的都在民间藏匿着,搜寻着是否有魏兰英派来打听林念凉的下落的人,所以暗卫来报,肯定是与林念凉有关,云绝陌心下一紧,连忙让大臣们退下,改日再议,宣暗卫入殿。
云绝陌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先说要事,暗卫微微躬身,说今日在城南遇到了一行人,穿着样貌都如平常人一般,但身形却有些习武之人的挺直,眼神四处张望,反应也很敏捷迅速,立即引起了暗卫的注意,暗卫一路悄悄跟随他们进了客栈,过了一会儿那一行人将小二叫了过去,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问小二可曾见过,那画上赫然就是林念凉的模样,虽并不传神,但也有其六七分的样貌,若是眼神精明些的,一眼便可认出来。
“他们来了几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不多,就来了六人,没得您的命令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正让其他兄弟们跟着他们,属下特来告知皇上,等皇上发令。”
云绝陌捏了捏眉骨,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做的很好,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着他们,如若发现他们又拿着画像四处打听,就找人凑上前去,寻个由子捣捣乱,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动点手脚栽赃陷害,让官府将他们抓起来,尝点苦头再放了即可。总之就是尽可能的不要让他打听到一点消息,让他们无功而返。”
暗卫得了指令便退下了,云绝陌坐在龙椅之上,心情有些烦乱,但此时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于是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焦躁,继续思量着最好的解决方法。
晚上回宫的时候,林念凉感觉到云绝陌有些心不在焉,便柔声询问,云绝陌轻叹一声将朝堂之事跟她说了,林念凉垂眸思量了一会儿,然后说:“云城重心定是要留人的,依你所言那鞑靼虽然嚣张,但毕竟也只是依附于云国而生的小部落,若要兴风作浪,定是谋划已久。”
“南部地势低,又多雨季,他们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到西边去为非作歹,却又不开战。这明摆着就是想要用调虎离山之计,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派兵前去,然后再攻要塞。”
云绝陌让她仰躺在自己怀里,手指摩挲着她细滑的脸颊说:“我也是这样想,但我也不能对他们的挑衅视而不见啊,毕竟西边的百姓是无辜的,原本以为西边有兵驻扎,并且会有所忌惮,可以压住他们一时,没想到鞑靼如此猖獗,在那安营扎寨,奸污女子,抢财害命,摆明了是要反,我怎能置之不理?”
林念凉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说:“鞑靼如此,就是想引战,而南边水患也刻不容缓,确实难缠。”
云绝陌拧着眉说:“先皇在世前,为求安稳,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战事大多是只防不攻,所以军员武器都只是尚可,我继位之后虽下令加强军队力量,但我毕竟是新帝,大多不服我年纪轻,且时间尚短,效果甚微,但鞑靼世代草原部落,个个好勇善战,当年屈于云国之下也只是缓兵之计,养精蓄锐,所以即便对战鞑靼可赢,也大多是两败俱伤。”
两人喁喁私语了许久,也难定夺,最后满怀心事的睡下了。
第二日早朝,宋苑凯和林笙一并跪下,斩钉截铁的对云绝陌说道:“请皇上派我二人去西边绥勒铲除异己,为民除害,还绥勒百姓一片安宁!”
朝堂之中四处窃窃私语,云绝陌默然,然后沉声问道:“你们可知此行艰险,南边水患如今也是刻不容缓,且为保鞑靼不反攻云城要塞,不给他们可乘之机,此次前去兵力肯定有所缩减,若真是引发恶战,也只能强撑着,待南边水患解决后再前去支援,这水患短则半月,多则数月,你们可能支撑的了?”
宋苑凯高声回道:“区区几个鞑靼,本将军和林笙定能不辱使命,不待其他兄弟过来支援,我们便能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笙冷然开口:“但求陛下恩准,身为云国战士,怎能容忍鞑靼多次挑衅,伤我云国百姓!此次前去就是宁死也要让他们知晓云国将士的厉害,再不敢来犯!”
底下大臣也开始发言,有说此行艰险,不可如此冲动行事,鞑靼竟敢如此定是有所计划,若是轻敌后果不堪设想,也有说宋苑凯年纪虽轻,但毕竟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上阵杀敌理当如此霸气决断,优柔寡断思前顾后成不了大事!
还不等云绝陌发表意见,殿下却开始了激烈的辩驳,云绝陌听着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内心越发烦躁,他已有定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待众人皆闭口不言,殿中寂静无声之时,他才缓缓的却又不容置喙的说:“宋苑凯林笙听令,此次鞑靼欺我百姓,占我国土,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命宋苑凯为主将,林笙为副将,带领十万将士前往绥勒将其一网打尽!有何需求随时来报,只要能将他们驱逐出境,皆可满足!”
二人齐声回道:“臣领旨!”
云绝陌冷眸扫过,殿中大臣不敢再有异议,他便又开口:“派兵五万去南部抵抗水患,另拨款十万两白银作赈灾之用,这钱都给我看好了,若是让我发现,有谁偷挪,留为己用,我就用他的尸骨去填那疏漏的桥洞!”
“宋苑凯和林笙?”
云绝陌点头应是。
林念凉眉头紧皱,说:“鞑靼那边具体情况尚还未知,你虽拨了十万大军给他们,但万一要是被鞑靼算计,他们两个……”
云绝陌抚慰的搂过她的肩膀,说:“此行虽然有困难,但也不是毫无胜算,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慌了手脚,昨晚我细细想来,这事虽然棘手,但也未必不是我们太过杞人忧天,以当初先皇以守为主的护国手段,都能将鞑靼压下,如今为何不可?我泱泱大国众多将士,难道还抵不过一个草原部落?”
林念凉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他们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慌了阵脚,云国毕竟是一大国,怎么会连这点小战乱都敌不过去?
云绝陌见她松了口气,复而又说:“今日在朝堂之上,宋苑凯和林笙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和安慰,身为朋友,身为我的将臣,他们能如此舍身,让我不觉有些羞愧,我作为云国的一国之君,竟然还没有他们对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将士有信心。”
林念凉抚着他的手说:“唉,你毕竟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做事审时度势,思虑过多也是正常,毕竟不能拿千万个将士和子民的生命去赌,现在宋苑凯和林笙主动站出来帮你解决了问题,你就相信他们吧,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凯旋归来。”
云绝陌点头啄了她脸蛋一口,轻笑着说:“我这心里的石头挪走了一大块,往好处想,他们两个出征归来,也就快迎来好事了。”
林念凉一时不解,看着云绝陌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就懂了。
她状似不甘实则兴奋不已的说:“看来咱们两个得提前准备好贺礼了,还是两份。”
宋苑凯和林笙出征的那一天,云绝陌着龙袍亲自相送,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两个骑着战马,身披铠甲,英武非凡,身后将士身姿挺拔如松,意气风发。
他高声对他们喊道:“将士们,我未正式登基,在人前从不自称为朕,今日,你们为保云国不受鞑靼侵害,以身犯险,上阵杀敌,实乃云国英雄,在这狼烟风沙下,我称一声朕,朕!以云国君王之名,敬众位将士一碗酒,希望你们记得,朕以你们为傲,待你们凯旋而归,朕定当竭力回报,不负你们保家卫国之功!”
音落便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众将士随之,继而响起了阵阵碎碗声和铿锵有力的高呼声。
“誓死守卫英国疆土!不灭鞑靼,何处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