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骄阳似火。
西央阁内。
渠妃打着呵欠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为她梳洗打扮,画黛眉点朱唇,她看着镜中依旧风姿绰约的自己,心里一片凄凉,难道她大好的年华,就要在这宫中凄凉孤寂的度过了吗?想起前些日子在花园中看到的健壮的侍卫们,她抬手抚上不甘而又蠢蠢欲动的心口,闭眼遐想。
“娘娘……娘娘?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丫鬟看她咬着唇呼吸急促,还捂着心口,脸色酡红,怕她是有了心疾,赶紧问道。
渠妃神思归拢,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不大自然的说:“嗯?本宫没事……对了,绝予最近可还乖巧?今日过来了吗?”
“回娘娘,听说小王爷被您关了禁闭之后驯顺懂事了不少,这些日子也没再吵着要往外跑,就是昨夜好像心情不太好,侍奉的丫鬟说小王爷昨日回来之后连衣裳都不脱就跑进了被窝里,说是困极了,不许人打扰,听语气很是烦躁,今日也一直没过来。”
渠妃皱眉叹了口气说:“唉……他一定是在怨本宫,可本宫有什么法子呢,先皇驾崩,现在是新皇的天下,那位面上冷若冰霜,内心也是个冷酷无情的,就算是兄弟又怎样,在这皇宫之中,手足相残,岂不是常有的事?那位肯留着我们在宫中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本宫原本以为他会看在先皇的面上,给本宫几分薄面,没想到……”
她想起那日在养心殿上,云绝陌那活活能将人冻死的表情,以及让人胆战心惊的那番话,脸色十分难看的继续说道:“那位摆明了就是不会让那什么念凉姑娘受一点委屈,可就凭绝予那性子,本宫不对他狠点,难道是要等着他酿成大祸吗?本宫知道那日言辞激烈些,伤了他的自尊,让他受委屈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母子如今的境地,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丫鬟在旁宽慰了几句说小王爷年纪还小,等他大了,定会明白娘娘的一番苦心云云,然后又放低了声音说:“娘娘,说起那位念凉姑娘,奴婢今早去御膳房的时候,好像听说……那念凉姑娘昨夜给新皇生了位小皇子!”
渠妃一惊,随即严肃道:“此事当真?别是你听错了吧?”
丫鬟连忙说:“千真万确,都说是小皇子了,您想想新皇身旁,除了那位念凉姑娘,还能有谁?更何况上次小王爷跟那野丫头打架的时候,不是也说了,那念凉姑娘怀着身孕吗?这就正好对上了呀!”
渠妃拧眉说:“可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她顶多也就才四五个月的肚子,到如今也就才八个月,这月份不足啊?”
“没错,就是啦,奴婢听说呀,那念凉姑娘是早产,好像是遭奸人所害,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昨夜里差点母子一块儿没了,而且还有个奇事,据说那念凉姑娘费了半天劲,终于生下来之后,那小皇子居然还没有哭声,连稳婆都说这是个死胎了,结果突然来了个高人,对着那小皇子吹了一口仙气,小皇子立时就又活了过来,哇哇大哭,那哭声可亮着哩!”
“现在宫里面都传,说是这小皇子呀,是紫薇帝君下凡,命有三星,所以才会得仙人相助……”
渠妃嗤了一声:“一个低贱的丫鬟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紫薇帝君下凡,本宫看就是那帮人为了讨新皇欢心胡编乱造的,比起这些牛鬼蛇神的呀,本宫更好奇那念凉姑娘是遭哪个奸人所害,要知道以新皇对她的宠爱,还不活剥了那个奸人的皮!”
听她这么说,丫鬟更有了八卦的心,又爆了一个惊天大料给她:“娘娘,您就等着看热闹吧!因为奴婢听说,那奸人昨日逃脱的时候,是往咱们这边来的,咱们这边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呀……您说说……”
渠妃眼神都亮了,说:“这回这热闹一定很好看!”
说完主仆二人就幸灾乐祸起来,等着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上动土,会不会被云绝陌抽筋扒皮,五马分尸。
渠妃还特意跑到了如妃的殿里去跟她分享这份喜悦,然而如妃最近正因为她的世叔被调查搜刮民脂民膏,奸银妇女而愁眉不展,焦头烂额,并没有心思与她讨论八卦,她只好悻悻然的走了,回到寝殿却又一直期待着听到新皇派人来抓人的消息。
然而当听到林念凉的贴身丫鬟云溪手持着云绝予的玉佩去了云绝予的寝殿的时候,她就傻眼了。
渠妃惊慌失措的在半路上拦了他们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是谁干的事你们找谁去!凭什么抓我儿子!他可是十六王爷!”
云绝予被两个侍卫用大刀压着脖子,他崩溃的大哭:“母妃!母妃救我!”
看到随着他不停的挣扎,那大刀几次险些割破了他的脖子,渠妃心疼得眼都红了,目呲欲裂的咆哮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的儿子!他可是先皇的血脉,你们若是敢伤了他……”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云溪手持着一块玉佩说:“昨夜念凉姑娘在御花园遇害,危急关头看到行凶者的背影似是孩童,而且逃往先皇嫔妃们所住之处,第二日去她摔倒之处查看,除了在地上发现几根鱼线后,还在假山后发现了这块玉佩,应该是行凶者慌乱之中不小心掉落的。行凶者到底是谁,渠妃娘娘,就不用奴婢再多说了吧?”
渠妃手忙脚乱的接过那块玉佩,就见其上刻着一个“予”字,玉佩是谁的,不言而喻。
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发抖的看向哭天喊地的云绝予,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还是强装着镇定说:“这玉佩,玉佩是绝予的……但也有可能是奸人故意陷害啊!绝予!你告诉他们,这事不是你做的,你这几日都没有乱跑,怎么会到御花园去呢?你是被人陷害的!对不对?!”
云绝予好似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没,没错!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云溪皱眉说:“王爷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一会儿皇上自有定夺,渠妃娘娘,您就莫要挡着了,要是让皇上等急了可就不好办了,毕竟这可牵扯到未来皇后和小皇子的安危!”
渠妃咬了咬哆嗦的牙,说:“好,本宫和你们一起去!”
伴随着云绝予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声,一路到了长乐宫。
林念凉倚靠在床栏之上,云绝陌坐其身旁,看着狼狈不堪的母子二人,眼中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不等林念凉和云绝陌开口,渠妃就先行喊道:“皇上,吾儿冤枉啊!”
云绝陌冷然开口:“念凉亲眼所见是个孩童作案,事后还奔往先皇嫔妃住处,如今还有玉佩在此,你有何冤枉?!”
渠妃脸上的妆容早就哭的一塌糊涂,她顶着花脸说:“这定是有人要害我儿,故意陷害,请皇上三思,万万不能着了小人的道,手足相残啊!”
云绝陌冷笑一声,随即对着云绝予说:“十六,你如何说?”
云绝予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的开口说:“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抓我!”
“那你昨夜在哪里?”
“我……我在……”云绝予目光闪躲,说,慌忙说,“我在房中睡觉!对!我在房中睡觉!”
云绝陌脸色越发阴沉:“念凉出事之时太阳才刚落山,你那么早就睡了?”
云绝予直冒冷汗,连连点头称是。
一旁的林念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听他这么说,苍白的脸上带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她轻声说:“既然十六王爷口口声声说他是被冤枉的,那这事定然不能这样了了,让真凶逍遥法外,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而为了洗刷十六王爷的冤屈,烦请王爷配合一下,让我试试您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