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他赶着牛车经过村外的海州寺。就看见庙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看着他。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小女孩不正是沈忘柒么,忍不住笑道:“心丫头,你父母真的这么狠心,把你一个人扔在海州寺?”
沈忘柒向他招手说:“赵大哥,你要去县城吗?”
赵琪看着沈忘柒,裤脚上还有很多泥点子,抱着一根树枝,看起来像个乞丐。他想起她昨天问自己的话,问道:“怎么你要去县城给县令家的少爷治病?不是我说的,你不会是要打给小公子治病的主意,还连阿姨的钱吧?”
牛车没有停下来,而是在经过时放慢了速度。沈忘柒眼急手快跳了上去。这么大的动作,赵琪觉得牛车只是稍微下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像猫一样轻。
“真的又如何?”沈忘柒认真地说道:“小少爷的病我一定能治好。”话一出来,赵琪笑着说:“你知道什么,一个半大的姑娘?这县里有那么多郎中治不好这病。你个姑娘不怕自夸把自己的大牙齿笑掉吗?”
赵琪也看到了昨天的事件。他这个小丫头感到难过,也想帮她。原来以为她不是去给县令给少爷治病,只是去找别人,于是假装相信。
他动了一下手中的鞭子,打在牛屁股上说道:“我可以先和你说好,你可别说是搭我的车去县里的。”
见沈忘柒一口应下来,赵琪也放下心来。
沈月英在家吃过早饭,出了家门,去海州寺找到沈忘柒。村里的路是用石板铺的。雨天也不难走,但出了村就不一样了。所有的路都是黄泥铺成的。下雨时,地上有坑洞,每走一步都会在你的鞋子上沾上一大块泥。
沈月英深一脚浅一脚地出村。到海州寺时,脚上一双鞋都不能看了,半截裙子也好像被泥水浸透了。
可是当她去庙里看的时候,哪里还有沈忘柒的影子。
见几个女人走进庙里烧香,她马上问道:“阿姨,你们有看见我二妹吗?昨晚下了一整夜雨,没把我们担心死。我们听说她一大早就到庙里来了。怎么又不见人影了呢?”
一个女人说,“你说的是心丫头吧,天还没亮,我就看见她坐着赵琪的牛车去了县城。我以为你家人想让她走呢!”
沈月英闻言脸色顿时发白,也顾不上回她的话,拎着裙子匆匆跑回家。
看到她的反应,几个妇女围在一起讨论。
“我说沈家没那么无情。昨天把沈忘柒丢在外面也是气头上的事儿。这部今天这么早就出来找人了吗?”
另一个女人叹了口气说:“我说那丫头也太能闹腾了。他们都说她可怜,她是可怜。可若是嫁给黑子,不就没有这些事情了么?”
其他的女人也纷纷应和,一边聊天,一边向菩萨烧香。
沈月英急忙跑回家,沈福贵正要出门。见到女儿的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可是心丫头出事了么?”
沈月英连忙摇头说:“听说二妹跟着赵琪去了县城。爹,你说是不是她不接受我们的决定,就去县里找张委员给自己讨说法了?这陪读的位置本来也是她的,我……”
沈福贵的心乱作一团,心想这不是不可能。不然,她是个小丫头,到县城干什么?但他不是叫她不要去县里吗?难道说,她压根没有把他的话当一会事!
“当”的一声,沈福贵将肩上的锄头甩到石板上,气得两眼通红。
吴金华听到声音后,面色凝重地看着父女俩。刚才听到沈忘柒的名字,她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赶紧脱下围裙,骂道:“这个讨债的!我要去县城找她,看看她今天是怎么跟我解释!”
她正要回房,被沈福贵拦住了去路。
他脸上阴沉,冷冷地说:“我去。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县城有什么用?别担心。二弟还是张家的老师。容不得她去放肆。我去县里把这事告诉二弟。看她一个小丫头连张家的门都进不去。”
听了这话,吴金华觉得很有道理,赶紧去厨房,包了些干粮给沈福贵在路上吃。沈福贵从房间里拿了些银两,把干粮抱在怀里,上路了。
另一边沈忘柒在赵琪的指引下,来到县令府门口。
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左右门上各有一个黄铜兽形门环。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匾。牌匾上有两个端正的大字“刘府”。门前站着两个侍卫,每个人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看到沈忘柒的样子,在门前拦住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来的小乞丐,想把她赶到路边去。
沈忘柒不急不忙,说了自己的来由道:“我是来给你家小公子治病的。”
两个侍卫看着沈忘柒不耐烦地说:“你这个小乞丐,还想在我们家骗吃喝吗?趁我们大人没生气赶快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两位大哥,不要瞧不起人。”沈忘柒说道,“我问你,你们家小公子是不是晚上睡觉啼哭不止?一旦哭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坏了。需得得整晚抱着,不能吹灯?若是此症,我倒是有个方子可以解决。我手上拿着的是雷击木,保证药到病除。”
这两个侍卫平时都在外面,这段时间刘县令四处求医,前来应征的人必须先经过他们的检查。他们自然知道少爷的症状。
一般来说,郎中的意见有两种。一是少爷脾虚腹痛,夜不能寐,二是心热不安。现在,他们遇到诊断出这两种病症的郎中,一律不能通过测试。倒是头一遭听到沈忘柒这样的说法。
沈忘柒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到底只是个小女孩,两个侍卫不敢冒太大风险。只好让她在外面等着,一个人到里面去见刘管家。
此刻,刘管家身边正好有一位郎中,是本县荣春堂的首席大夫。因为小公子生病,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了。也开了些药让小公子吃,但一直没什么做用。余庆县的郎中很多,本地县和其他县都有请过。开的药不如这位陆大夫的好用。
于是,刘管家只好留陆大夫在此照顾小公子,并帮助一探前来应征的郎中的医术深浅。
陆大夫听说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便冷笑着对刘管家说:“少爷还不到一岁,身体娇贵,刘县令急于求成。可如果随便什么江湖骗子都来试试,反而会伤了少爷的身体,到时候谁能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