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祥云社区啊。”
韩俗和佟娅下意识看向外边，便利店对面正好是一栋住宅楼，斑驳的墙壁，满地的落叶，狭窄的阳台，这些画面都和老板娘说的话有冲突。
“祥云社区是个生活小区，这……这看起来不像啊。”
一般来说，生活小区是以住宅楼房为主体，配有商业网点、文化教育、娱乐、绿化和若干公共措施等等形成的居民生活区。可是眼前的除了住宅楼房，其他应该有的元素一个也看不见。
“不像，不像这里也是祥云社区啊，而且过个一两年这里的人都要搬进虚拟世界里了，谁还管这里好看不好看。你们没看到沿街的店铺都关门了嘛，住在这里的人本来就穷，现在还准备搬进虚拟世界里过日子，谁还留下来做生意啊，我这家店都打算开到明年就不开了。”
老板娘对着韩俗问：“你们俩来祥云做什么，找人？”
韩俗想了想他们此行的目的，勉强点点头：“算……算是来找人的吧。老板娘，你的意思是虚拟世界让祥云社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板娘估计是喜欢唠嗑的主，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瓜子放在桌面上，一边示意韩俗和佟娅吃瓜子，一边开始嗑瓜子。
“那倒不是，刚开始大家还挺排斥虚拟世界，不过听街道办的人科普之后，大家都很期待进到虚拟世界生活，谁不想有更好的生活环境啊，对吧？祥云以前是城中村，本来是要拆迁的，结果没拆成。后来又说要在附近弄一个不知道是商业圈还是工厂区，也没弄成。最后干脆改成生活小区了，有福利津贴，还说要修路修房种树，结果还是没弄成，最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搁我我也选择虚拟世界。”
佟娅一边听一边看向外面，好似在努力把看到的画面和老板娘说的内容重合起来：“老板娘，我听你说的，感觉政府做的事挺好的啊，怎么祥云社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穷人穷命呗。刚开始的确不错，大家都很开心，以为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五六年下来全都原形毕露了。”
“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的人本来就不是有钱人，也没几个文化人，找不到工作，收入就那么点，有一段时间很多人开店，都指望街坊邻居光顾自己的生意，你说哪有自销自买的啊，最后生意都黄了。还有啊，祥云附近只有小学没有中学，小孩读完小学读中学，这里的人哪里买得起学区房，好多都把孩子送到乡下亲戚那里读书，结果也没几个有出息的。你想想，年轻人走了，剩下一群中老年人，久而久之，祥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咯。”
老板娘说的话给佟娅带来很强的冲击，佟娅的她迷迷糊糊地退到韩俗身后，眼睛盯着地面，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她听明白了老板娘说的话，可是她想不明白整个过程的逻辑。
韩俗用手轻轻拍佟娅的腿侧，以此表示安慰。他看向老板娘，发现老板娘在盯着他俩坏笑，不由得尴尬起来：“那个……老板娘你呢？看你刚才说起虚拟世界一脸羡慕的样子，你是不是也想住进虚拟世界里？”
老板娘一听，驱走霉运似的朝韩俗挥了挥手：“呸，我才不去虚拟世界，小伙子，你是不是看我开一家便利店就觉得我的穷人。我告诉你，我在外面有房的好吧，一百二十多平，我的老伴是公司老板，我的儿子名校毕业，年薪好几万呢，我开便利店是为了打发时间，你可别乱说话。”
韩俗没想到老板娘反应那么大，尴尬的同时，他有些疑惑。“老板娘，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虚拟世界的好话，怎么让你住进去，你的反应那么大呢？”
“活得不耐烦了才去见阎罗王，生活没盼头才去虚拟世界。我又没有活得不耐烦，我的生活又不是没盼头，我干嘛去虚拟世界啊？”
老板娘给韩俗投去一个白眼，又说“而且虚拟世界再好那也是虚拟的，小伙子，你知不知道‘虚拟’是什么意思啊，意思是虚拟世界里的东西都是假的。生活没盼头的人倒无所谓，我还要等儿子结婚给我生个孙子呢。我跑到虚拟世界里干嘛，抱假孙子？”
韩俗和佟娅都被老板娘的话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内心深处不约而同涌出一股深切的悲伤。是啊，对于生活有希望的人而言，他们为什么要去虚拟世界呢，现实生活虽然残酷，可残酷的原因不正是希望吗，有希望才有残酷，没有希望只能麻木。
韩俗知道不能再和老板娘聊下去了：“那个……老板娘，你知道这里的街道办在哪吗？”
老板娘指了指门口左边：“出门往左一直走，走过两个路口就是了，你们是来找街道办的？对了，你们俩是做什么的啊？”
“谢谢。”
韩俗和佟娅没有回答老板娘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敢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会到。知道街道办的位置后，他们迫不及待离开便利店，匆匆往街道办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