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怎么回事?
苏微稆也很想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昨晚冯辰楚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就敏锐的发现似乎有目光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当时他以为是错觉,直到今早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声,他才发现那并不是错觉。
这些人想干什么?当他们是大熊猫吗?
“昨天你们出门了吗?”薛任义问得冒昧,“兴许是因为你留着一头长发?”
谈起这个,苏微稆就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若真是因为头发我剪了就是了……”
他叹了一口气,“可他们难道真的古板的连发型都要管吗?”
根本不只是因为头发,还有眼睛。
终其根本的是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薛任义愣了愣,没说话。
冯辰楚很快就从厨房出来了,他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篮子递给了薛任义,又把不小心带出来的菜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才说,“这是桂花糕,刚出炉的,因为你家有点远,回去它可能会变得又冷又硬,到时候你再放上蒸笼加热一下就好了。”
薛任义站起身接过小篮子,他翻开盖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五块桂花糕,还配赠了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个小瓶里是什么?”薛任义拿起那个小瓶子问道。
冯辰楚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桂花蜜,可以撒在桂花糕上面,依个人口味,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放,不喜欢的话就不放。”
薛任义愣愣的:“啊,好的。”
他把篮子的盖子盖上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问,“请问需要多少钱?”
“不用了。”冯辰楚摆了摆手,“你给的定金够多了。”
苏微稆支着下巴附和自家男朋友的话,或许是因为桂花糕的任务即将完成的原因,他脸色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对,快回去吧,老夫人还等着要呢。”
薛任义双手合十朝他们曲了曲身子,表示感谢,“谢谢你们,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出了门。
苏微稆跟上前去关了门,最后又对薛任义说了句话,“早点带回去,我们祝老夫人早日康复!”
薛任义应了一声,转头看苏微稆,却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喔?小伙子,他们是干什么的?”有个老太问道。
薛任义疑惑的看了看这老太,老太穿着一身桂红色的旗袍,头发花白,肩膀上小小的徽章似乎在泛着光。
徽章——薛任义瞳孔骤然紧缩,他提着桂花糕,背后出了层层冷汗,那徽章是当地监管者的象征。
他来时在书本上看过这玩意儿。
“啊?”薛任义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您刚才说什么?”
老太眯了眼,脸上的皱纹像是干裂的树皮,她用手指了指薛任义拿着的篮子,细瘦的手腕上挂着几只金银镯子,问,“你拿的什么?”
“桂花糕啊。”薛任义眨了眨眼,“您不知道呐?那家桂花糕特别好吃。”
老太咧嘴笑了,“知道,知道,他俩是做糕点的?两个男的?”
薛任义点头,不明白两个男的怎么了,“是啊,他们……”他说着倏然住了嘴,看着面前这老太,莫名的从内心生出一股心惊,薛任义把那句‘关系特别好’吞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换成了,“他们兄弟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
“兄弟?”老太眯了眯眼,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们是兄弟?”
薛任义从这句问话中听出来了什么,他背后的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是!”
老太盯着他,眼神冰冷的像是看死人一般。
薛任义在这冰冷的目光里说,“是亲生兄弟,您不知道吗?”
老太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母亲等着要桂花糕。”薛任义说完便转头就走。
老太没有管他,而是转身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木门,又想起昨晚那个小孩的话——
“太太!我看见了!他亲他!”
小孩包里塞了一堆卖不出去的报纸,黑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我看见了!”
“看见啥啦?”老太笑容和蔼的问。
小孩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某个角落,依照年纪大的伙伴们的话说,“他们是‘那个’!”
报纸上赫然是关于当地同性之爱应予以民众处分的内容……如有发现者可赏三块银元。
老太相信那小孩不会说谎。
“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老太在冰冷的风中咀嚼着多年前的仇恨想,这些人都应该死,不应该活着。
五年前骗她感情的那两个男人也不应该活着。
*
“送走了?”冯辰楚瘫在宽大的椅子里问走过来的苏微稆。
苏微稆点头,“嗯……”他思考了一下,“外面的人没那么明显了。”
冯辰楚闻言一骨碌坐了起来,端端正正的,“什么?走了吗?”
“不是走了。”苏微稆摇头,摩挲着冯辰楚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且白,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摸着有点舒服,“只是说目光没那么明显了。”
冯辰楚叹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坐姿,任由苏微稆玩他的手指。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微稆摸着他左手无名指的骨节,突然说,“你的手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冯辰楚的手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看起来暖暖的颜色。
“……呃。”冯辰楚愣了一下,坐起身,不太自然的说,“是吗。”
苏微稆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是。”
冯辰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苏微稆突然单膝下跪,低头在那无名指的骨节上吻了吻。
冯辰楚吓懵了,他整个人都急促起来,甚至下意识的就要去把他拉起来,“你,你干什么?”
苏微稆躲开了他的触碰,抬眸看着冯辰楚,轻声说,“我想和你在教父的吟唱声中走进婚姻的殿堂。”
冯辰楚坐在椅子上,身体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我想和你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接吻。”他低下头近乎虔诚的又吻了吻那骨节,“我想在无数的摄像机面前宣告,你是我的爱人——”
“别!你先起来!”冯辰楚急了,“苏微稆!你太草率了!”
苏微稆没有理他的话,而是认真的和他对视着,深蓝色的眼眸里盈满了温柔,“你愿意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吗?
你愿意和我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接吻吗?
你愿意让我宣告世人吗?
“你愿意吗?”苏微稆眨了眨眼睛,攥紧了他的手指,轻而慎重的再次问,“你愿意吗?”
冯辰楚眼眶一酸,没有说话,却回攥了他的手,似乎在说我愿意。
苏微稆笑了出来。
“砰!”
木门被人暴力撞开,几个灰袍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温情的景象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了。
苏微稆倏然起身,下意识把冯辰楚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孩子指着他们,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就是他们!昨天晚上我在窗户看见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亲了他背后的那个男人!”
冯辰楚悚然一惊。
苏微稆却是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之前那股不详的预感来自哪里!
他迅速冷静下来,眼神戒备的看着这几个粗壮的灰袍男人, 神情倨傲,“所以呢?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灰袍男人走上前来,朝他们拱了拱手,动作间露出扎实的肌肉,说的话句句诛心,“古镇不允许变态存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冯辰楚瞬间就炸了,“你说谁是变态?!”
苏微稆拉住冯辰楚,低声说,“这是专业的打手,你能行吗?”
“行。”冯辰楚低声回了他的话。
男人见他们的动作,顿时确定了老太太说的是对的,他眼神里写满了厌弃,仿佛两人是什么垃圾似的,因此也更不容置疑的重复道,“跟我们走一趟。”
那孩子也在一旁尖声叫道,“不许反抗!不许反抗!”
在这里被带过去,会有好下场吗?
“不反抗?”苏微稆抓住这个词语,有些玩味的重复了一遍,他动了动手指,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对着那孩子就是一脚。
孩子尖叫了一声,滚出了很远,撞倒了架子上的花瓶。
花瓶碎了。
这一碎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灰袍男人们顿时冲上前来抓捕他们。
苏微稆拿起桌上的小花瓶对着为首的男人一抡,花瓶撞在男人的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然后碎裂成了几片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一拳捣上这人的肚子,男人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又被苏微稆一脚踹开。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艹他妈的,上啊!”
有人冲到了冯辰楚那边,冯辰楚余光瞥见,拿起凳子对着那人的头就是一砸,那人被砸得眼前一黑,却也没忘了此次的任务,他伸手狠狠的抓住冯辰楚的手腕,大有要捏断他手的架势!
冯辰楚嘶了一声,拎起一旁不小心带过来的菜刀剁了下去——
顺着血液四溅起来的还有冯辰楚似笑非笑的嗓音,“不能看我瘦就想抓我手啊!”
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退出了好几步远。
苏微稆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后颈中,他连忙屈起手用力的给了手下人的肩背处一肘子,那人惨烈的啊了一声,被苏微稆一脚踹开了。
“你没事吧?”苏微稆气喘吁吁的退回冯辰楚这边,有些担心的看了过去。
冯辰楚拿着那把沾了血的薄菜刀,朝他笑了笑。
而地上满地的血,还有一只断了的手。
苏微稆简直难以置信他家男朋友居然有这么凶残的一面,然而最终他只是夸道:“……砍得好。”
灰袍男人们处处挂彩,他们急促的喘息着,干涩的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几乎都想放弃了——
可老太说过,不把他们带回去就提头来见。
“啊啊啊!!!”
男人们怒吼起来,再次冲了上去,他们几乎是不要命的在打。
有人抱住了苏微稆的腰,被他用手肘锤得背上不知受了多少暗伤也不放手,又有人抱着花瓶朝着苏微稆砸了过来!
苏微稆闪身躲开,而抱着他腰的那个男人仍然没有松手,他朝冯辰楚喊了一声,“刀给我!”
冯辰楚彼时正被一个男人抱住了腿无法动弹,他闻言用刀背狠狠的砸在了这男人的肩背上!
男人顿时松开了他。
但冯辰楚却没有把刀扔给苏微稆,而是上去把抱着苏微稆腰的那男人扯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我都没抱过呢!”
苏微稆给他这话气笑了。
两人再度聚到一起。
“刀为什么不给我!”苏微稆怒道。
冯辰楚却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又和刚才那个说他们变态的男人撕打到了一起,他一拳拳锤向那男人的脸,“你刚才说谁变态!啊!”
而此时就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那小孩匍匐着身体从视线盲点移到了苏微稆身后,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花盆朝着苏微稆狠狠的砸了下去,“去死吧!”
苏微稆感受到耳边的风声没来得及避开,被砸中了后背,他眼前一黑,痛哼了一声,却也潜意识的拎起茶壶砸在了那孩子脸上。
冯辰楚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闷哼,下意识转身吼道,“你怎么了!!”
他这一转身就不小心把后背留给了敌人,长袍男人顿时按住了他,把冯辰楚的手反折回来铐住。
冯辰楚一人敌不过几个人同时的力量,被他们抓住了。
苏微稆见状失声叫道,“楚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去救冯辰楚,就被后面赶来的人按住了,他剧烈的挣扎着,按着他的那人眼看按不住了,拧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折!
骨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冯辰楚下意识的喊了声:“苏微稆!”慌乱中他感觉到自己眼睛里有什么咸涩的液体流了出来,他对着那男人吼道,“艹你妈的你放开他!”
不知是谁劈了他后颈一刀,冯辰楚眼前一黑,昏过去前的最后意识是苏微稆怒嚎着喊他的名字,还有那些打手气喘吁吁的喊话——“抓住了!艹他妈的来个人按住他!”
“这俩变态真他娘难抓!”
“不许动!”
“还有那边那个!按住!”